正月十三那天

董思平回来了，不过并没有私人时间。

他下了飞机就赶到别墅，无法言喻的盼望，心跳加速，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

但是别墅里很冷清，一个人影也没有，让人感到一股从心底涌出的寒意，仿佛要把心灵冻结。

“夏利？”董思平喊了几声。

最后蒋莹莹从员工专用间走出来。

图方便，她搬到专用间里了。

蒋莹莹很高兴，露出久违的笑容。

董思平看到蒋莹莹，半天反应不过来。

她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好像饱经风霜，凌乱的头发，脸蛋上留下深一道浅一道的泪痕。

“蒋莹莹。”

“他回来了？”

“后天吧……”他很想问她，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可还是忍住了。

“来，坐，我给你倒杯水。”蒋莹莹给董思平倒了一杯温开水。

屋子里的空调没有开，有点冷。董思平端起水杯，四处张望。

“你在找夏利吗？”

“嗯。”

“她辞职了，快两个月了。”蒋莹莹坐下来。

“辞职了？难怪电话也打不通了。”

说来也奇怪，夏利离开后倒是打来电话询问她的情况，不过那时候蒋莹莹过的还行，所以口气里都是开心。

后来，她就像失踪了一样，电话打不通，也没有出现过。

“我不知道。”

蒋莹莹想是不是出去旅游了，因为往年过年她都是这样跟她说的。

董思平默默地低下了头，长长的叹息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无奈。

好一会，董思平才转到正事上。

“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他问。

蒋莹莹问道：“什么意思。”

董思平说：“好些天前，季总给了我一个包装袋，叫我拿去做亲子鉴定。”

蒋莹莹缓缓地闭上眼睛，无法控制地笑出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失望和悲伤已经淹没了她的内心。

她说：“结果应该出来了？”

“我不知道结果。”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季总让我过来找你签字，把这套别墅过户给你。”

“他还当真信守诺言。”

蒋莹莹的心里涌上一股悲伤，仿佛所有的美好幻想都在这一瞬间破灭了。

“你应该也知道答案了。”蒋莹莹自嘲。

董思平才明白过来，如果孩子不是季总的，季总是不会把房给她的。

“对不起。”董思平为自己的鲁莽道歉。

蒋莹莹眼神黯淡无光，声音毫无生机：“道歉干嘛？你只是维护老板而已。”

董思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一直站在季梵星这边。

他说不出话来。

“笔给我吧，我签字。”

签过字就代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这份协议完成了，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自始至终只不过是一个装货的人，那些情情爱爱都是一场戏。

“嗯。”

一支笔沉甸甸，签下蒋莹莹三个字，梦境与现实之间彻底分明。

她把笔还给了董思平，董思平撕下一张纸，留下一串号码。

“对了，如果你有夏利消息记得打电话给我，我换号码了。”

“嗯。”

“那我走了。”董思平将文件装进牛皮文件袋中，离开了。

元宵节这天，来了陌生人把二楼的奢侈品及婴幼儿的物品搬走了。

蒋莹莹有气无力地询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两个人忙着搬东西，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说道：“我们是听从季总的安排。”

“你们要把这些东西搬到哪里？”

“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搬东西。”

蒋莹莹被他们推了一下。

“别挡着道。”

蒋莹莹撞在了墙上，伤口拉扯的疼痛让她半天没有缓过神。

他们离开了。

蒋莹莹蹲在地上，强忍着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下来。

她好害怕这种感觉。

周天晨破产的时候，法院一次上门二次上门，搬东西……也是这样撞到她。

她怎么也联系不到周天晨。

最后她把别墅打扫的干干净净，把它交给了法院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也愣住了，第一次看见老赖把打扫屋子。

蒋莹莹说：“我不是老赖，我只是破产了。”

老天怎么能让她承受两次！！

蒋莹莹看着别墅，她的执念回来了，可是人都散了。

她听见了脚步声，抬头看见季梵星回来了。

她好开心，露出笑容。

但季梵星始终没有看她一眼，上楼去了，

好一会了，拿着一些文件下楼。

蒋莹莹知道他马上就会离开。

她站起身，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悲伤，扯动嘴角，露出标志性的笑容，问道：“宝宝呢？”

她想说的话有很多很多，但是能说出口的，能维持两人关系的只有孩子。

“你似乎忘记了？”

他目光冷如冰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神非常冷漠。

把蒋莹莹的表情都冻住了，她说不出一句话。

“我说过，这个孩子是我的，这个别墅是你的报酬，合约到期了，不用做戏了。”

做戏……

做戏……

呵呵。

季梵星眼神里透出厌恶。

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又丑又衰。尤其是那一双腿，像七八十岁老太太那样蹒跚。

蒋莹莹嘴上笑着，心里早已泪流成河。

见他要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可怜地乞求道：“让我看宝宝一眼可以吗？”

季梵星的眼神像一把刀，带着杀气，让她害怕地松开手。

“梵……季先生，求求你让我看宝宝一眼吧。”

母子连心啊！这些天，她靠着儿子唯一一张照片续命！

“你还要演多久，你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蒋莹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是指她装可怜吗？

蒋莹莹连忙擦干眼泪，说：“我没有，我没有。”

“还有……不要觉得跟一个男人上过床，就可以掏心窝了，男人不在乎跟谁做过。”

他在教她怎么做人吗？还是在羞辱她？！

季梵星根本就不想理她，冷冰冰地抽回了手。

蒋莹莹跌坐在地上。

顾不上身上的痛，她一把抱住季梵星的腿，说道：“季先生！你看这样可以吗？让我做孩子保姆，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不要任何报酬，我什么都可以干！求求你！”她卑微极了，

季梵星绝情地推开她，说道：“孩子早已经在国外了，我赶飞机。”

“妈妈！”兜兜游学结束，推着行李箱回来了。

她穿着漂亮的高档羽绒服，扎着丸子头，一副小兔子手套添几分可爱。

他木然没有实质的目光扫过兜兜，没有说话就离开了。

蒋莹莹趴在地上大哭。

兜兜笑容消失，丢掉了行李箱跑上来。

“怎么了，妈妈！”

蒋莹莹摇头，说不出话，眼泪像决堤的大坝一样。

“妈妈！快起来！地上凉。”

屋子里没有开空调，她的妈妈只穿着一件睡衣，浑身冰凉。

蒋莹莹却站不起来。

“起来！妈妈！”

兜兜伸出手，使劲拉着蒋莹莹。突然她的动作停下来，脸色苍白。

“血……妈妈你流血了！”

蒋莹莹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满地鲜血。

眼泪顺着兜兜的面颊流淌，她修长手指颤抖，神情一阵慌乱，一个劲后退最后跌倒，

蒋莹莹没有感觉到疼痛。她的眼里全是心疼，生怕吓到孩子。

她说：“别怕，别怕……”

兜兜身体一僵，喉咙硬住了一般，说不出话。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爬起来，一边喊，一边往外跑：“救命！救命！季叔叔！”

可是没人回应她。

那个无所不能的季叔叔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喊的嗓子都哑了。

最后崩溃到大哭。

最后还是蒋莹莹自己爬起来，拨打了120。

兜兜再回来，看见蒋莹莹已经昏倒在地上。

那一条长长的血痕成为兜兜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她呼喊：“妈妈！妈妈！”

可是那个最爱她的人怎么也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