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父母的说法

戴煦也不勉强他，汤力一向是最不喜欢与被害人家属沟通的，因为被害人的家属往往比较难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汤力这种惜字如金的人，面对需要人安抚劝慰的局面也总是会显得有些局促和头疼，所以遇到这样的情况，他都尽量回避。

戴煦和方圆穿好了鞋套，走进了这家的大门，房子看起来有一百多平米，装修的也比较有格调，可以看出家庭条件应该也是属于比较殷实的那种类型，窗明几净的客厅里，沙发上坐着一对中年男女，四十多岁的年纪，男人一身商务人士的打扮，女人身上还穿着一身花色比较鲜亮的法兰绒睡衣，两个人一个垂头丧气，一个两手掩面，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正在啜泣，连有人走进来了都没有在意，一直到戴煦走到他们跟前，高大的体格挡住了他们面前的光线，这两个人才终于抬起头来，男人愁容满面，女人已经哭得两只眼睛红肿得很厉害了。

“你们是死者的父母吧？”戴煦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我们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接到报案，过来处理一下这边的情况，需要你们的配合。”

男人没有伸手去接戴煦的证件，而是连忙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用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行，要怎么配合，你们说吧，我们全力以赴。”

“你坐吧，我们局里刑技的同事，还有法医，他们会先去出事的房间进行拍照和取证，在这期间我们想和你们了解一下情况。”戴煦一边说，一边示意方圆和他在旁边的另外一组沙发上坐了下来，准备开始询问。

方圆配合的掏出了记录本，准备作好记录。

“那我也先介绍一下我们家的情况吧。”满面愁人的男人听了戴煦的话，也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他强打着精神似的对戴煦和方圆说，“我姓万，这是我爱人，出事的是我们的女儿，名字叫万倩，今年才刚十八岁，还在读高中，高三。”

提到了刚刚死去的女儿，万倩父亲身旁的万倩母亲就更加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难过，用两只手掩着脸，呜咽出声，哭得更加伤心了。

万倩父亲只好停下自己还没说完的话，安抚似的把手搭在妻子的背上，嘴上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在这种时候，估计换成是谁，都会有一种无力感，所以他除了搭着妻子的背，沉默了一会儿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做法，便继续开口说：“前一天孩子还好好的，今天早上我爱人去叫她起床的时候，叫不起来，屋子里没有动静，因为前些天孩子有些感冒发烧，刚刚好一些，我们俩原本就想让她生病期间请假休息一下，但是孩子不肯，今天早上叫起床屋子里也没人应，我们就都以为是学习太累了，挺心疼孩子的，就没叫她，打算让她多睡一会儿，偷偷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说孩子不太舒服，早自习不上了，晚一点送她去学校，等我上班之前，我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得把她叫起来，我顺路送她到学校去，然后我爱人就去敲门，还是没动静，她就进去看看，刚开始看孩子一动不动，还以为是睡得沉，她还走过去招呼，结果一碰着才发现，凉的，而且人都变硬了……”

万倩父亲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沉默的叹了一口气，万倩母亲又因为这番话，勾起了当时令她痛苦万分的伤心画面，于是又呜咽着哭了起来。

“万倩她平时在学校里的成绩怎么样？”方圆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问题，于是她开口询问道：“有被从流动重点班里淘汰出去的危险么？”

万倩母亲泪流满面的抬起头，错愕的看了看方圆，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丈夫，万倩父亲也似乎对方圆忽然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感到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女儿一条人命当前，对方最先询问的确实学习成绩方面的情况。

不过纵使有万般的不理解，万倩父母的素质还是很好的，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解而对方圆的询问产生任何的敌意或者误会，而是由万倩父亲开口，实事求是的回答说：“我女儿学习很好，在全年级都是前三十名的，在她那个重点班里面也一直是属于中等位置，虽然不算是重点班里的尖子生吧，但是我问过她，她说自己成绩还算稳定，所以只求稳中有升，不用担心会被淘汰出去的事情。”

没有被淘汰的风险，却也不是班级里面的尖子生，这倒是让方圆略微有些感到诧异，万倩的情况和柯小文也好，段飞宇也罢，似乎都并不那么类似，再加上是一大早被父母发现死在家里面，家中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外人闯入的模样，那么这个万倩出的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于柯小文他们有关联，还真不好说。

“那你们发现万倩出事之前，我的意思是从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早上，她本人或者是你们家里面，有没有什么比较不太寻常的事情发生？”戴煦听了万倩父亲的回答之后，也和方圆产生了非常类似的疑问，不过他并没有在那个疑问上面纠结太多，而是继续按部就班的询问起关于万倩出事前后的其他情况来。

“没有任何反常，特别正常，就和平时所有时候都一样，”万倩父亲摇了摇头，表示说，“昨天晚上我有应酬，回来的有点晚，我回来的时候，万倩都已经到家了，在房间里面学习，我和我爱人就在房间里面看了一会儿电视，晚间新闻什么的，到了十一点多，我们俩准备睡觉了，我爱人看万倩屋里的灯还亮着，怕她学习的太晚了，会休息不够，就过去敲门提醒她早点睡，然后我们俩就休息了。”

“昨天晚上或者再早点的时候，她也没有跟你们主动提起来过什么是么？”方圆试探着问，“比如说学习压力太大，或者别的方面有烦恼之类的？”

“没有，真的没有，”万倩母亲一脸痛苦的摇了摇头，“我昨天晚上跟她说，让她早点睡，她的反应和平时是一模一样的，下晚自习刚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这几天让我给她做红烧鸡块吃，她有点馋肉了，真的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方才从门口走过来的时候，路过了万倩房间的门口，方圆朝里面看了一眼，瞧见了挺尸在床上的万倩，虽然匆匆而过，也没有特意进去看看，很多细节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却可以十分清楚的断定，屋子里面没有任何的血迹和凌乱，也就是说，万倩的死因一定不会是因为外伤造成的，在家中，能好些贪睡一样的没有被父母看出端倪来，这就更加让方圆笃定，万倩最有可能的死因就是服毒。

她看了看戴煦，怕自己的这种推测不够站得住脚，贸然开口会对万倩父母造成一定的冒犯，所以想要从戴煦那里得到一点意见。

戴煦对上了方圆的眼神，明白她此时此刻脑子里最有可能转着的念头是什么，他也有着类似的考虑，所以便试探着对万倩父母说：“像万倩这样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好是从少年到青年过度的阶段，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阶段吧，有的时候会不会有些什么事，比较喜欢自己藏在心里，不跟父母说呢？”

“你是想说，我们家万倩明明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但是因为正好是这么个尴尬的年纪，所以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万倩父亲明白了戴煦的意思，表情略微有一点点难看，并且立刻矢口否认了这种可能性，“我们家万倩真的不是你说的那种孩子，她没有什么事是瞒着我和她妈妈的，而且就算是闺女大了，我这个当爸爸的可能有些事，孩子不愿意跟我说，但是她跟她妈妈相处的真的是和朋友一样，平时娘俩聊天什么的，有时候还嫌我在旁边碍事，她要是真有什么烦恼，真有什么想不开的，就算不告诉我，也不可能不告诉她妈妈。”

“我们家万倩不可能是自杀，绝对不可能，她学习也好，长得漂亮也讨人喜欢，在学校和老师和同学都相处的特别融洽，没道理会想不开的，”万倩母亲一边哭一边说，“她之前还跟我说，等她高考完，想让我和她爸一起带着她到国外去旅旅游，开拓开拓视野，免得上了大学之后，万一去了大城市，天南海北哪里的同学都有，她从小就一直窝在A市，和人家比起来该显得没见识了。她都考虑到那么远以后的事情去了，怎么可能好端端的就不想活了呢，不可能的。”

“是啊，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帮我们查一查这件事，我们家万倩绝对不可能是自杀，她绝对是被什么人给害了，我们做父母的不能让孩子死的那么冤枉，也不能让害了我们家女儿的那个人逍遥法外。”万倩父亲咬牙切齿的说。

“那你们觉得会是什么人害了万倩，或者有什么人有可能想要害万倩呢？”方圆问，“如果有什么怀疑的对象，也可以说出来，我们会作为参考的。”

她这么一问，倒把方才还十分气愤和难过的万倩父母都给问愣了，他们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只能是摇摇头，谁也答不上来。

“我没听她说在学校里和什么人有过矛盾，我女儿说她在学校里面人缘挺好的，跟男生还是跟女生都相处的挺融洽。”万倩母亲抽了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强调了一句：“但是她绝对不可能是自杀。”

“我们也愿意相信，一个像万倩这样的年轻姑娘，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就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的，不过涉及到他杀的话，我们也需要有个大致的方向。”方圆看万倩母亲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于是赶忙说了几句安抚的话，然后才话锋一转，继续试探着追问，“万倩在学校里，有没有和什么人有一些纠纷，我的意思是，比如说感情方面，有没有过什么比较执着比较偏激的追求者？”

“应该是没有，没听孩子回来说过，”万倩母亲被方圆这么一问，有些吃不准了，她仔细回忆了半天，摇摇头，“我们家万倩胆子小，要真有那样的事情，她早就和我们说了，至少也会跟她爸爸说的。什么感情方面那就更不会有了，这方面的事情，我们和孩子是促膝长谈过的，我女儿特别聪明，从来不会在不该糊涂的事情上犯糊涂，升高三正式开学之前，我和她爸爸跟她聊过一次，她是明确的和我们表态过的，说高中阶段都到了最后这么重要的关头了，无论如何也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影响学习，影响高考的事情上，绝对不会早恋的。”

“万倩的手机应该还在家里面吧？她平时有没有记日记之类的习惯？”戴煦对万倩父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他们的这些说法并没有提出质疑的意思，然后才又开口询问，按照常理来说，万倩前一天好端端的回到家中，今天早上才发现出了事，她看样子又是一名走读生，那么个人物品应该都在家里才对。

“应该是在吧，一会儿你们到她房间里面去看看吧，我们今早上一发现出了事，就没再进去过。”万倩父亲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也红了眼圈。

“我们可以把万倩的私人物品，包括手机、笔记本电脑，或者日记本之类的东西带回公安局去处理么？等案件性质清楚之后，我们会原封不动的原样送回来，不会造成任何损失的。”方圆开口征求万倩父母的许可。

“没关系！你们都带走！我们不在乎损失不损失，只要能弄清楚我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比什么都强！”万倩父亲当即表态，态度十分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