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前镇位于前登县东部，与洪阳县接壤，二十年前，属于洪阳县管辖，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划归前登县，但台前镇一直都像是捡来的孩子，即不受前登县的重视，也不受洪阳县的观关注，建国以来一直属于落后地区，当地百姓为了生存，曾经专门制造各种假货，是华夏有名都制假售假中心，落后程度还有过一个顺口溜，从南到北一条路，从东到西吼一声，夜晚只有一盏灯，一声喇叭全镇听。

这个顺口溜就是几十年前台前镇的真实写照。

后来台前镇划回前登县后，至少享受到了畜牧业的红利，家家户户搞养殖，耕地种的作物大部分也是为了当饲料，很少有人为了粮食而种地，但无论如何，耕地都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只要手里有地，日子就有盼头。

第二天，徐正枫和李慕凡开始了在前登县的第一次下乡，两人没有开车，而是一人骑了一辆电动车，在微凉的春风中踏歌而行，就像两个出门踏青的学生。

“慕凡，前登县的景色还是不错的嘛！不比千岛县差多少，只是河流少了一些。”

徐正枫大声对旁边的李慕凡说道。

“是啊哥，多出来转转，能看到更多漂亮的风景。”

为了不暴露身份，徐正枫让李慕凡改了称呼，而李慕凡毕竟是本地人，很难从这种从小看到大的景色中发现美。

两人骑了一个来小时，终于进入了台前镇的范围，入目视野十分开阔，放眼看去没有超过六层都楼房，路两边都是种着各种各样的庄稼，大大小小的养殖场散发着各种不好形容的气味。

“说实话，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把畜牧业划为高污染行业，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徐正枫站在一条小河沟旁，看着发黑的水和不远处正哗啦啦排放黑水的一条排水管，皱着眉头道。

“哥，其实这算是好的，有些地方气味熏的头疼，呼吸道疾病是高发区。”

李慕凡深受其害，一到换季就犯鼻炎，喘气总是呼哧呼哧的。

“这也是急需改善的地方，甚至比路况更紧迫。”

从风景秀丽的千岛县待习惯了，对前登县这种环境，徐正枫可以说是极度不满，心中默默的记上了一笔。

“哎，你们干什么的，在这看什么呢？”

忽然，一个光着膀子的老汉走过来，警惕的看着两人问道。

“大叔，我们是出来玩的，路过看看。”

李慕凡用本地方言回答道。

“你们这些娃子，就是闲的，这地方有啥好玩的？”

听到熟悉的方言，老汉的警惕之色消失大半，摸出一根烟点了起来，咧着一嘴泛黄的牙略带嘲笑道。

“这不是没地方去瞎转悠呐，叔，你家养的啥，比我家鸽子味还大。”

李慕凡笑着问道：“我闻着还有点麸子味，不是养鸡就是养兔子吧？”

“哟，你这娃娃还是行家，我养了一千多只安哥拉种兔，还混养了二百多只鸡，味是大了点，这不是也没办法，一家人指着这些畜牲过日子呢。”

“叔，应该早抱孙子了吧？”

李慕凡套着近乎道：“孙女还是孙子？”

“都有，一个孙女一个孙子，孙女七岁，孙子三岁了。”

说到这个，老汉露出来得意的笑容。

“好福气啦！叔，不瞒您说，我们刚毕业，想开个小饭店，这次出来也是为了找个固定的供货商，您家兔子咋卖的？”

“俩娃娃还开饭店？在台前镇？还是算了吧，就你俩这细皮嫩肉，干不了这种活，还不天天让镇上那帮大老爷欺负？几顿就给你们吃垮了。”

老大爷抽着烟道：“咱们台前镇说小不小，镇上饭店也不少，除了那几个老炮子，都被吃垮了。”

“哦？咋回事啊？”

李慕凡好奇道。

“咱们镇上那帮大老爷，个个都是大肚子汉，顿顿下馆子，吃完就打白条 说是一个月一结账，可是拿着条子找到办公室，人家就一句账上没钱先等等，一等就不知道等多久，要是不让打条子，三天两头上门检查，还咋做买卖？尤其是杜杜海飞，一顿能喝两斤多，江湖人称杜大海，还不喝孬酒，多厚的家底架得住这么薅啊？我说娃娃，想赚钱就想办法去县里吧。”

老大爷弹了弹烟灰道。

“这不是迟霸王餐吗？就没人举报吗？”

李慕凡问道。

“举报？咋没有了？咱县太爷是杜大海的表哥，告过去有啥用？有人被逼急了去市里上访，人家说要按等级处理，不能越级上访，结果又安排回县里，那还能有啥结果了？上访的后来都被逼的拖家带口搬走了 也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没地方去，人家也留条活路不吃我们的排头。”

老大爷叹了口气道：“不过，县现在这日子也不好过了，这两年说啥土地流转，要搞什么集中经营，把我们的地都征走了，光大厂好几个，我家里这些畜牲也是替人家养的，等到了出栏的日子 就有人上门来收，价格还低，不买给他们吧，第二天老爷就上门做工作，让我们配合镇上政策，给人家好好干，一块致富，呸，这不就是以前给地主老财当佃户？”

“还有强买强卖吗？”

李慕凡偷偷看了看徐正枫的脸色，又问道。

“说是强买强卖，还跟我们签了啥代养合同，不签就不行，不给我们批养殖许可证，签了就给人当佃户，唉，老百姓都日子咋就这么难过？”

老大爷叹了口气道。

“大爷，咱上面有政策，养殖是给补贴的，你们没领到吗？”

徐正枫问道。

“补贴？啥补贴？镇上说我们规模不够，没有，别说这，卫生许可证还得花二百块钱呢！”

老大爷道：“我儿子上过学，说卫生许可证是免费办的，可是不交钱就拿不到，那能有啥办法了？花钱消灾呗。至少现在还能挣点。”

“太过分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徐正枫只觉得胸中积着一股郁闷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