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贺晚灯向暮已说出她的打算。

暮已没直接拒绝，却说：“南芜洲的东南角，有巨人族的埋骨地。”

“有多少本源之珠？”

“九颗是有的。”

贺晚灯犹豫了，她想了想，问：“启明洲上有多少本源之珠？”

暮已摩挲着他最钟爱的那只茶盏，说：“启明洲有木灵族的埋骨地，附近的海域中，有人鱼族的埋骨地，至于本源之珠的数量，得看你能豁出去多少了。”

“什么意思？”

暮已直视她的双眼，道：“两个埋骨地所处的位置都很危险，想拿到那里的本源之珠，得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贺晚灯心里一紧，问：“其他地方能集齐这两族的本源之珠吗？”

“数量不够。”

“也就是说，我根本没得选择？”

暮已蹙眉，问：“你就没想过让别人去拿吗？你若是死了，本源之珠就算集齐也没用。”

“我……”

贺晚灯还真没想过这么做。

她问：“我把这事告诉其他人的话，真正的末世不会提前到来吗？”

暮已很肯定地回：“会，但你若是不在了，所有人都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贺晚灯不觉得她的重要性是份殊荣，她像是问暮已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是我？”

“准确来说，救世的是你的空间，你获得的木灵族传承虽没有外显，但你经人为改造出空间异能后，你的木灵族传承中的力量使空间发生了异变。

“你的空间如同世界之初的鸿蒙，你就是空间里的造物主，只是你的力量不够，不足以使它真正地衍生为一个世界。

“九大族的本源之珠就是为了填补这里面的能量空缺，空间会获得能自我演化的能力，并且自动补足规则上的漏洞，使之无限接近于一个真实的世界。”

“无限接近？”

贺晚灯问：“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世界吗？”

暮已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喝了一杯茶水，才说：“远古时期的那场灾难，几乎将九大族的人尽数灭掉，愚人族的伤亡却微不可计，你猜，这是为什么？”

贺晚灯认真思索起来。

九大族与愚人族相比，除了外形，他们只比愚人族多了超凡的力量，难道……

“是世界意识想要回收九大族的力量吗？”

暮已没说对错，道：“那你再猜，为什么在这个末世中，还有一场‘真正’的末世？”

贺晚灯想到某种可能，她猛地睁大了眼睛，问：“世界意识想要把所有生灵体内的能量回收，开启新的世界？”

这样的话，就能解释通，为何日记中的“我”在真正的末世结束后，出来时，世界安静的可怕，以及，“我”为何说，这星球残忍又孤独。

在此之前，她从没设想过，那场真正的末世，带走的会是整颗星球上所有生灵的性命。

她紧锁着眉头，回想着前世记忆中，星际来人时，她周围的环境。

有花草树木，有虫鱼鸟兽，只唯独不见其他人。

她难道想错了吗？

暮已依旧没告诉她，她的猜测是对是错。

他站在窗前，看着末世后显得格外明亮的星星，说：“这时代的星星，还没我们远古的亮。”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忽然道：“贺晚灯，你救世后会死。”

贺晚灯眨眨眼睛，这句话对她有冲击，但莫名的不多。

她绕着暮已观察了会儿，说：“你骗我。”

暮已没有回头看她脸上的神情，问：“何以见得？”

“因为你既没秃又没吐血。”

她把疯老头的故事对暮已讲了一遍。

暮已说：“他会那样，是因为他提出了救世之法，而我只是阐述一个未来必会发生的事。”

贺晚灯奇怪道：“这世，我俩一相遇你就提出救世方法了吧，虽然没明着说，但我看你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有人在我之前先提出，所以，因果全显在他一人身上。”

暮已偏头，用侧脸对着贺晚灯：“你猜，我给你的那颗本源之珠，是谁的？”

是，疯老头？

贺晚灯不相信，她说：“在你之前，没人亲口对我说过救世的事。”

“但你确实是从他那里获悉这件事的，不是吗？”

暮已转回头看他的星星，道：“长老在故去之前，没有经受太多痛苦，他甚至是笑着离世的。”

贺晚灯心中充满了难言的酸涩。

日记中的那个疯老头，她终是无缘得见了。

暮已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说话，无奈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说，你会在救世后死去。”

“我能不死吗？”

“能，放弃救世。”

“有和救世不冲突的方法吗？”

“我算不出。”

暮已终于放弃了外面的星星，整个人转过身来，道：“你在这个世界会必死无疑。”

“哦。”

贺晚灯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如此平静，她说：“死就死吧，我都活了那么多世了，也该换其他人活下去了。”

贺晚灯在夜深后进入了空间。

采夏听到了她和暮已的那番对话，语气复杂地道：[我无法劝你保全你自己，我很抱歉。]

贺晚灯神态轻松地说：[有什么好道歉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若浮毛。以我一人，换万物生，怎么看怎么划算。]

她重生那么多次，从想救下对她来说重要的人，到想要救世。

她就算对此间经历没有半点记忆，但日记中的只言片语似有神奇魔力，让她坦然接受这种使命。

孤独地活，与热闹地死，她选后者。

她想到这儿，忽然觉得好笑，说：[我建基地本是为了逃命，然后积攒力量光明正大地走在世间的，怎么这基地快成诺亚方舟了？]

采夏笑不出来。

灰菇娘同样听到了那些对话，它问：[晚晚死了，菇怎么办？]

贺晚灯低垂着眼看它：[我会提前和你们解除契约。]

灰菇娘带着哭腔，又问了一遍：[晚晚死了，菇怎么办？]

贺晚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笑着道：[我白天吸收了三颗不同的本源之珠，忘了看空间是否发生变化，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灰菇娘把自己缩成一团，埋在土里，假装自己是一只普通菇。

采夏比灰菇娘乐观一点儿。

它觉得，应该走一步看一步，不到最后，结果就不是确定的，哪怕说出那个结果的人是天盲族的人也一样。

它道：[空间里有自然光了，就是亮度比较弱，你估计看不出来，其他的暂时没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