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阑，残月，夕瑶感觉困乏得要命，但根本睡不着，便起身出了房门，一手抱着长乐一手摸着花卷在花园发呆。

长乐问：“小主人，你怎么了？好久没见你这样了，这里也这么难吗？”

夕瑶面露愁云地说：“嗯，真的很难，我也努力了，感觉做不到。”

“比尊上那还难？”

“不太一样。”夕瑶没想到今日跟在云鹤仙君一日，比在胜天身边还累。

长乐想到之前胜天一直逼夕瑶看书时，夕瑶才出现过这副模样，于是问：“难的话，那小主人是要去看书吗？”

夕瑶苦笑道：“看书有用就好，我现在倒是宁愿看书了，可惜目前没用。”

长乐挠挠脑袋问：“啊，看书都不行，那怎么办？”

夕瑶自嘲：“是我太废材，能力不足。唉，不知道明日怎么办？”

长乐开解道：“小主人，据我观察，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没太废材，比我是差很多！但我也挺厉害的，你不要自卑。”

“呵，谢谢！”夕瑶被气乐，然后无奈地看了长乐一眼，并没有被安慰到。夕瑶确实连长乐都打不过，还要被它保护，夕瑶被长乐这样说也没办法。

第一日夕瑶跟在云鹤仙君身边的工作简而言之只有一条，就是记住鹤仙君的指令并且完成。

这个工作夕瑶听到的时候以为不难，还觉得应该是游刃有余，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被骂了多次。

在云鹤仙君身边和在胜天身边完全不同，虽然两人讲话都不太客气，但是云鹤仙君说话更直更快，语速简直如飞。胜天下命令，一天只有一条指示或者几天才有一个吩咐，听完以后努力照做就好。云鹤仙君的指令可不是如此，别说一天，哪怕一盏茶的功夫，她都能说出好多条的命令，而且云鹤仙君讲话速度可不慢，稍一散神就会错过她的指令，更别提这些指令还是要记下来要完成的。

最让夕瑶为难的是云鹤仙君下指令的时候，完全没有开场白，突然就会吩咐很多事。云鹤仙君第一次指示的时候，夕瑶已经错过了五六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才慌忙再记。云鹤仙君下指令的速度比平时讲话更快，夕瑶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会同时收到这么多条指令，第一次复述就有所遗漏，被云鹤仙君劈头盖脸地骂了一轮。

夕瑶接下来提起十万分的小心，已经十分注意了，可是一天下来夕瑶都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指令，旧的指示还没处理完还会收到新的命令，如此反复，自然很容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夕瑶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焦头烂额，夕瑶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总感觉分身乏术，心力交瘁疲于应付。

整整一日，夕瑶觉得自己晕头转向的，总怕自己记漏什么，所以明明现在累得身心俱疲，但一点睡意都无。

夕瑶想想自己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才觉得烨天实在太厉害了，能同时处理和记住这么多事情。要知道哪怕这么雷厉风行的云鹤仙君，也只是凤族的一员而已，是听命于烨天的下属。夕瑶想到这里，夕瑶忽然有点患得患失的心情，开始有点不自信和自卑起来。

大战在即，烨天书房的灯火一直未曾熄灭，直至深夜。

随身侍卫郭浩上前奉劝：“圣君，夜深了，明日再看吧。”

烨天修长的手揉了揉太阳穴，肩膀又松动了一下，点头说：“嗯，也好。”

烨天站起松了松筋骨，忽然想到什么对秦隐问：“她怎么样？安排在哪？”

没指名道姓，但秦隐瞬间明白烨天所指。郭浩和秦隐跟随烨天多年，所负责之事基本一文一武，秦隐本体是只百灵鸟，最善解人意，连忙回答：“夕瑶仙子安排在军医署，不过……”

烨天瞬间凝眉，转头问：“怎么，有什么不妥？”

“也不是不妥，”秦隐斟酌着怎么回话，他可知道这位仙子在他主子心中的位置，“但是她被安排跟随云鹤仙君。圣君您也知道，云鹤仙君的性格比较古板，说话又不留情，仙子……呃……现在还没休息呢，刚刚守夜的来报，现在还在花园。”

烨天挑眉问：“这么晚了她还没睡？今日发生什么？”

秦隐掂量着说：“仙子今日第一次在军医署工作，不太熟练，被说了几句，”秦隐怕烨天生气又急忙解释，“都是医署工作的问题，没有特意针对仙子，属下这才没有报告。”

烨天是凤族君王，他对自己的属下还是很了解的，更何况军队不是儿戏。烨天点头：“嗯，云鹤仙君一向公正。”

“是啊，云鹤仙君一向仁心仁术，不知救了多少凤族同胞。唯一就是她性格有那么点不近人情，但心是善的。要是仙子不习惯，圣君看属下是否安排她去别处？”

烨天略微思索了片刻说：“暂时不用，云鹤仙君为人本君信得过，最是公正，医术了的。她跟着仙君，是不会受偏驳的，”想到佳人，烨天陷入短暂回忆，微露出一丝欣慰，语气有点骄傲说，“她实际上没看上去那么娇弱。”

“属下遵命。”

“她在哪？”

“还在御花园，圣君可要移步去看看？”

“带路。”

烨天之所以被称为圣君，那是三界少有的文韬武略齐并列的存在，一点都不逊色于他那数一数二的容貌。所谓君王最需要的就是识人善任，烨天更是神目如电，明察秋毫。

以烨天的才华相貌和眼界之广，平常能让他意外的事都少，更别提什么能让他动心了，所以近十万年烨天一位女仙也没看上过。烨天之所以和翡离关系甚好，就是因为翡离和烨天一样，文武兼备，才华样貌皆在，基本就没有短板的人。两人极为聪慧，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寻常女仙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两人太过于优秀，也不奇怪这两人之前也传出不少绯闻，要不是两人都不喜好男色，不然确实也没其他女仙什么事了。

夕瑶是灵泽花成仙，身份极其特殊，哪怕是烨天也没见过，在烨天心里自然是不同的。再加上灵泽花和烨天关系极其密切，灵泽花在烨天神识里几万年，夕瑶模样又乖巧，性格单纯天真浪漫，烨天对夕瑶初次就有好感那是一定的。

烨天最开始护着夕瑶，确实是因为夕瑶特别，包括帮她找了芷夕为师都是烨天精心的安排。本来以烨天的想法，他也觉得夕瑶只要平安就好，不指望她有多好的表现，毕竟在烨天心中夕瑶是娇气得不得了。

第一次让烨天感到意外的就是夕瑶的功课。

夕瑶在危之山的头三百年，年纪太小，一直热衷于和金锦玩乐，哪怕是这样，功课也都没落下只是不优秀而已，不同课业算是及格或良好吧。烨天头次问芷夕关于夕瑶状况，芷夕答还可以，烨天就知道夕瑶表现平平，为此烨天还觉得欠了芷夕一个不小的人情。自从丹炉炸裂事件后，夕瑶就开始认真功课了，烨天后来再问情况的时候，芷夕答的是满意。烨天刚开始还以为是芷夕的客套，话里行间还给芷夕透露出，有什么要求可以提，烨天不料芷夕解释她是真的满意，还感谢烨天给她送来这个徒弟。

苍合和芷夕是仙界最好的良师之一了，所收之徒都是万里挑一，危之山的课业可想而知，再怎么样也不是简单的。当然夕瑶在武力和仙法上都是输于其他几位师兄弟的，那他们也是仙界天之骄子般存在，本体不同情况不一样岂能直接对比。以夕瑶的年纪和其他同年的小仙比起来，一点都不差，甚至还蛮好。

夕瑶的表现倒是让烨天颇为意外，后来烨天两千年内一直没有去危之山看过夕瑶，就因为在芷夕的口中，夕瑶就一直没差过，既然如此，也没什么让烨天担心的了。

第二次让烨天感到意外的就是夕瑶在凤族被月时欺负后的表现。

夕瑶没有告状，没有指责他人的不是，开口询问的也不是像她的容貌会提出的‘替她出头’之类的话语，而是一心想找本命法器。直到这时，夕瑶在烨天心中才真正有了不同，让烨天觉得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后来烨天在神木族指导了夕瑶一个月，才真正明白芷夕所言非虚，也同样是这个月，夕瑶的表现又一次突破了烨天的认知。

夕瑶外表看着如此娇气，一副看起来根本完成不了试炼的样子，但夕瑶说要做的事，全部都是完成的。烨天自己知道，他当时是真的严，夕瑶每日身上都是有受伤的，这伤烨天看着都心疼，只要夕瑶当时开口，烨天二话不说肯定带夕瑶走。可是夕瑶居然完成了，而且哪怕以烨天的标准评定判断，完成得真的很不错。

如果夕瑶真的草包，烨天就算训练她一个月，也是不可能会有多少改变的，烨天就是满意夕瑶的表现才放心地要夕瑶去自己闯关。夕瑶是真的不弱，而且还很聪明，她一直是在吸取经验进步的，不然夕瑶也不可能后来靠自己战胜月时。

夕瑶就是一直是用她那看上去什么都做不到娇柔的脸，一次次地给烨天带来意外和惊喜。

最让烨天感到意外的还是夕瑶居然也克服了血契。

有血契制约的试药是多么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烨天简直是不敢想这娇弱的小花仙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夕瑶在丹法笔试上的答案，就这么明摆着表述她是受过这些苦的，而且还不止一次。这事哪怕现在看来，夕瑶能熬过五百年都像在痴人说梦，可是烨天从没有听过一句夕瑶关于试药的抱怨，相反夕瑶还很贴心地安慰大家不要担心。这么娇气的花仙的骨子居然这么硬而内心又是这么体贴，这样的表现谁不得高看她一眼呢？

试药五百年熬过已经很不简单了，然而夕瑶不但熬过了，还因为表现受到了胜天的青眼。烨天会喜欢上夕瑶那真的不奇怪，因为夕瑶就是慢慢地靠自己的行动征服了几位上神的心，哪怕是最油盐不进的胜天。

胜天是什么人，从来都是他占别人的便宜从不吃亏的性格，这样的人居然会为夕瑶几次出头。要知道，夕瑶和胜天签的是血契，胜天能稍微善待夕瑶已经算很好，胜天还会想到要找个聪明的无支祁来陪伴她，这绝不是因为夕瑶是灵泽花仙的缘故。

当时在太乙神君那里，烨天虽然被胜天堵噎了几句，但烨天看道胜天会为夕瑶抱不平，就猜到夕瑶说不定在胜天所长的范围内表现更优异，毕竟这才应该是灵泽花仙所长。后来这个猜测在丹法大会上得到验证，夕瑶的表现已经不是用优异来形容了，而是闻所未闻。

现在血契结束，胜天又送了条溪边，这明显就是担心夕瑶的安全。每只能在《嗟呼记》上榜的异兽都可以单独战上仙不落下风，越靠前的越是厉害，胜天送了夕瑶两只异兽，此举也不下于烨天赠送的两个神器。

胜天可不是大方的性格，夕瑶要是真的一无是处，又怎么可能在短短五百年受到胜天这般照顾。

不管是烨天、胜天还是苍合和芷夕，哪一位上神活的年头都不短，都是见多识广，谁又是吃素的呢。夕瑶跟在几位上神身边，都让他们意外，都改了他们的认知，获得了他们的宠爱，此番夕瑶来到凤族军医署跟在云鹤仙君身边，烨天自然也相信云鹤仙君有一日也会对她改观的。

烨天觉得，他这位看上去的娇气小花仙，说不定还能给他带来什么不知道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