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生穿着黑色的卫衣和破洞牛仔裤，从进来说要找负责杨副教授的警官以外，就不见他再开口说一句话。

喻慎吊着个胳膊，坐在他对面，看他埋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心里啧了一声。

“我是负责杨副教授这起案子的警察，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喻慎缓缓开口。

那学生眉毛微微一动，还是不见他说话。

见这个学生不肯开口，喻慎也不急，他有感觉，这个学生会是突破口，但是人家不说，你又不能逼人家开口啊。

从这个学生进来以后，其他人就开始找这个学生的资料，查到的结果，让他们微微一怔。

这个学生，还是个隐形富二代啊。他们警队跟富挨得上边的就是喻慎了。

“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不是，就他这一身走出去，谁相信这是富二代？”纪严哲嘴角抽了抽。

孟凡旭拍了拍他的肩，指着不远处坐着的两个人，说：“上大学的时候，喻慎不也天天那打扮吗？”

听他这么一说，纪严哲想到读书那些年，喻慎也跟那个学生一样打扮，愣是他这个知道真相的，都时常会忘记，其实这人是个富二代。

“别看人家是富二代，学习挺好呢，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而且自己还开了好几家咖啡店，有几家我还去过呢，收益挺不错的。”姚双指着电脑上的资料跟几个人说。

几个人凑过去看，还真是，一时间他们觉得有些牙酸。

“把资料给喻慎发过去吧，让他们两个富二代面对面的battle吧。”纪严哲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叫喻慎去跟学生去谈话是对的。

不远处，喻慎手机响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个人齐刷刷的叫他看手机。

他看了眼对面，还是不肯说话，拿起手机，仔细的看起他们发来的资料。

没几分钟，喻慎就把资料看完了，他看了看对面的学生，挑了下眉。

“程晨？你爸是陈明旭吧。”喻慎靠着椅背，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程晨闻言抬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喻慎，问道：“你怎么知道？”

啧，还真是啊。

“知道喻谦吗？我弟。”

程晨这回不是诧异了，反而是有些惊悚的看着喻慎。他之前跟着他爸见过喻谦，那个时候他爸还感叹喻家有两个不得了的孩子来着。后来他问他爸，才知道，喻家大少跑去当警察了，家里产业全是二少接手。

没想到啊，他居然还见到了。

“你为什么要来当警察？”程晨神色复杂的看着喻慎。

喻慎收回手，手臂有些痒，想挠。

“这跟你来警局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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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晨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有。”

喻慎思考了一下，轻轻一笑：“起初是为了帮我爸报仇，后来是因为这事总是要有人去做，既然我都做了，总要做完吧。”

喻家的事情，程晨听到过一些，猛然听到喻慎这么一说，他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他又问：“你们抓到陶伟了？”

这事只有警察内部知道，喻慎没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你知道陈东吗？他说的。”程晨连忙解释了一句。

陈东，这个名字他好像听喻谦提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更多的东西了。

“如果你们抓到了陶伟，那我就敢说接下来的话了。”程晨又说。

这话让喻慎觉得有些好笑，“你怕陶伟？”

程晨摇头，“不是，我是怕被灭口。”

灭口这个词一出，让喻慎正了神色，“你看到了什么？”

此刻就算程晨什么都不说，喻慎也能猜到陶伟跟这三起命案有关。

“他杀了杨副教授。”程晨说道。

*

那天晚上，程晨被分手了，室友是知道程晨这个人的尿性的，女朋友倒是换的快，就是没一个动真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程晨遇上了一个女生，是隔壁学校学播音的一个女生。反正过程不论，程晨算是彻底沦陷了，动真心了，想跟人家女生走一辈子的那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同室友的三个人见到这个女生的第一面，就委婉的跟程晨说，你们两个不合适。

程晨当场就翻脸了，“哥们我好不容易遇上了对的人了，你们不支持我就算了，一个劲的劝分几个意思啊？这话别让我听到第二次，不然这兄弟没得做了！”

明明也是好心，却被程晨这么一顿说，三个人也来气了，就等着程晨栽跟头。

事实上，这女生是个海王，情场那叫一个得意，程晨栽她手里，他们并不觉得奇怪。

那天，室友三人买了几箱啤酒回来，拖着好几天都没出门的程晨往教学楼的楼顶去。然后把啤酒一一摆出来。

这几天监控坏了，所以他们才敢把程晨拉着这里来，程晨这人被分手后，死活不肯出学校，说是怕触景生情，于是几个人也不好拉着他出去，只好拉着他去天台了。

几个人喝了醉醺醺的，程晨最甚。喝到一半，程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厕所去放水。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什么声音，突然来了兴趣，他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传出声音的房间是办公室，程晨这个时候脑子还有些清醒，看了眼旁边的办公室，他悄悄咪咪的走进去。

这栋教学楼比较老，不怎么隔音，所以旁边的声音，他这边也能听见。

他没开灯，趴在了墙上，仔细听对面的声音。

“杨教授，我来了。”

这个声音程晨不认识，于是他等着另外一个人开口。

杨教授笑得有些鸡贼，说了些什么程晨当时喝得太多了，没听太清，但是隐隐约约听到他说看到了天台的事情。

天台？程晨第一反应是他们四个在天台喝酒的事被发现了，当即被吓得酒都醒了一半。

他被记过就算了，他兄弟不能啊。

人清醒过来了，听东西也清楚了。他听到杨教授说：“不想事情曝光，你就从了我。”

这个杨教授，程晨想起来了，不就是美术系那边那个gay吗？这是抓到人把柄了，来威胁人了？

程晨气得想冲过去，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听到另外一个男人说话了。

“好了。”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杨教授不干人事，没想到真的有人迫于无奈答应了这个禽兽。

程晨深吸一口气，忽然听到杨教授痛苦的声音，“你……你居然……”

“居然敢杀你吗？陈怀斌和马秀英我都敢杀，还怕多杀一个你？怪只怪你忘了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人疯起来，是可以不要命的。”这个声音很冷，冷到程晨浑身都是汗，此刻他酒已经醒了。

之前两起命案他在网上看到了，他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事，要是他可以好奇，就不会发现这样的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边的，透过门缝，他好像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后来过了多久他不清楚，等他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隔壁杨教授已经死了，刚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可一想到那人在办公室对杨教授说的话，他怯懦了。

之后的几天，他浑浑噩噩的，室友以为他是失恋了，各种安慰他，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害怕和后悔。

那天室友从网上找出来一张照片，他无意间看到了，一男一女的合照，女人他认识，最近被全网都认识的池璐。

至于那个男的，他听室友说是叫陶伟。这个人就是他那晚上见到的人。

再后来他跟着他爸去应酬，见到了陈东，陈东在酒桌上提了一嘴，陶伟已经被抓了的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他自己纠结了好几天，终于也就有了今天来警局的事了。

*

教学楼的监控是被人黑了，好几天都没有修好，孟凡旭去了学校，去查了监控，想办法恢复。

“你确定你见到的人是陶伟吗？”喻慎看着程晨。

程晨认真想了想，点点头。

按照程晨说的，人都是陶伟所杀，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呢？

杨副教授是因为他知道了陶伟杀人的事情，以此来威胁他，却反遭灭口，可是，陈教授和马主任呢？

这让几个人有些想不通。

他们再次找到了董倩，从董倩哪里，他们了解到在大学的时候，徐洁和陶伟曾经是情侣，后来因为观念不合分手了。

如果是因为徐洁的话，那么陶伟的杀人动机就明确了。

只是，如果两个人都分手了，陶伟又是因为什么要杀人呢？

几个人和痕检科的人又一次去了三个案发现场，在天台上，他们在一处角落里发现了高跟鞋印。

做了比对之后，是徐洁其中一双高跟鞋。

照此推断，案发当天，除了凶手，其实徐洁还在。那么，就有可能是徐洁和陈教授在天台发生了什么事，被后来上来的陶伟发现了，徐洁躲在了角落里，陶伟把人推下天台了。后来陶伟把现场重新布置了一下，但是却忽略了角落的鞋印。

陶伟一直都没有见过喻慎，但是他听过喻慎的名字，看到喻慎进来，他笑了笑。

“我认识你。”陶伟说道。

喻慎挑了下眉，这句话有点耳熟。

“前年你弟弟搞了一个酒会，你参加过。”陶伟说道。

前年？喻慎回想了一下，还真有这回事，那天是家里太后逼他去的，结果被人盯上了？

其实陶伟没有说的是，当时徐洁是想傍上喻慎的，结果，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知道喻慎心里一直有个人。

这大概是一切悲剧的起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