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璐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有休息，事实上，她从到了巴黎就没有休息过。

接完电话以后，她心里一下子就平静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那碎片就是她的“时光”。

“璐，怎么了？”莫莉见池璐一直没回来，她有些担心。

池璐对她笑了笑，“不用找了，我已经找到我的画了。”

莫莉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找到的？在哪找到的？”

池璐沉默了一会，平静的说道：“在国内，变成碎片了。”

变成碎片？莫莉觉得自己脑子可能不太够用了，一幅好好的画，怎么会变成碎片？她有心想要多问，但是看到池璐表情，想了想，她还是不问的好。

既然画已经找到了，虽然成了碎片，但好歹有了下落。莫莉知道池璐现在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打扰她，去处理后续去了。

画的事情有了后续，池璐这才感觉到了疲惫，她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接的很快，池璐也没啥铺垫，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了我的画？”

“如果你是说叫做Temps的画的话，那就是了。”喻慎语气有些僵硬，他刚才还有些紧张，结果开口就问画，他居然连幅画都不如了。

池璐闷闷的嗯了一声，又问道：“我的画怎么变成碎片了？”

喻慎还不知道池璐去了巴黎的事情，说道：“在一处自杀现场发现的，所以你明天要来警局一趟。”

他没有告诉池璐的是，虽然现场看起来像是自杀，但是就现场的情况显示，这是一起谋杀。

“明天我去不了，我在巴黎。”池璐答道。

巴黎？喻慎愣了下，看了眼时间，在换算了一下此刻巴黎的时间，他有些头疼，她打电话都不看时间的吗？

“那行吧，你回来的时候再来警局吧。”喻慎说道。

池璐应了声好，就主动挂了电话。事情算是得到了解决，她可以休息休息了。

本来喻慎还等着池璐来问问自己的近况什么的，结果她倒是先把电话给挂了，这可把他给郁闷到了。转而又想到他都主动跟池璐断了关系，自然说完了正事，肯定就要挂电话了啊。

*

经过调查显示，死者是C城师范大学的美术系教授，叫做陈怀斌，今年52岁。

他曾经在C城办过几次自己的个人画展，在C城也算是有名气。他在C城还有各种头衔，有一些头衔甚至还能在全国排上号。据他的学生反映，陈教授在学校的口碑很好，对学生很有耐心，但凡上过他的课的学生，对他的评价都不错。

所以，学校里面知道陈教授的学生，都不相信他会自杀。毕竟，这样一位教授，有身份有地位的，工资也不错，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有什么原因，会让他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而选择跳楼。

但是，有个奇怪的一点就是，警方在询问陈教授带的研究生的时候，他们对陈教授的评价很一般，有些甚至是话里对陈教授有一种仇视。

这一点在警队里面，也让队员们有些想不明白。一个名望极高的教授，为什么他带的研究生对他的评价却一般呢？

“我们询问的这些研究生中，女学生对他大多是抱有仇视的，男学生就有一些轻视？这个现象很奇怪，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李子明回忆着和那些学生交流时的情景，做出了一个总结。

姚双拿出几张照片意义放在桌子上，说道：“死者的社会关系有一些复杂，首先他有很多头衔，但是大部分都不是挂职，也就是说他在其位谋其事的时候，接触了很多的人，我将他在生活和工作上曾经得罪过的人的资料查了出来，筛选了一些犯罪可能性较大的人，就是现在桌上照片的这些人。但是有些人在案发当天都没有作案时间。”

因为池璐还在巴黎，对于油画的事情，他们只能从曹颖哪里得知。

纪严哲拿出了自己和曹颖的聊天记录，并将油画的原本照片放在了投影上。

所有人看到这幅画的时候，都齐刷刷的朝喻慎看去。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画上的人跟喻慎有三分相似。

油画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和侧脸，光是侧脸大概能看出，画上的人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看起来很高兴。画里的人逆光而站，给整个人渡上一层光晕，唯一能看清的也只有侧脸了。

“看我做什么？”喻慎问道。

众人不敢说也不敢多问，连忙摇头。

纪严哲咳了一声，说道：“这幅画的作者叫池璐，你们两个可能不认识，但是另外一个身份你们知道的。”他指了指姚双和李子明，继续说道：“这个人就是你们慎哥的前任。这幅画是在五年前池璐在巴黎完成的，取名<时光>。”

接着纪严哲往下跳了一张PPT，是一张聊天记录。

纪严哲继续解释：“据池璐好友曹颖说，前天，也就是10月7日，陈教授死亡当天下午，她跟曹颖下午在一起的时候，说要去巴黎一趟拿个东西，当晚两个人一同回到公寓的时候，她接到了来自巴黎同学的电话，告诉池璐画在三天前10月4日被盗，得到消息以后，池璐订了当晚飞巴黎的机票。”

纪严哲指了指桌上的尸检报告，说道：“陈教授死亡时间是10月7日晚上11点左右，这个时候，池璐已经在飞机上，所以陈教授的死亡和她没有关系。”

几个人最近在外面的时候，喻慎在警局跟进痕检的情况。

“痕检那边给的结果是，当天晚上，除了陈教授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根据判断，是个女人。所以，现在排除了自杀的情况，是谋杀。”顿了顿，“死者死亡的这片区域，在学校是比较老的，一些设备还不够完善，但是监控被人删掉了，现在还在恢复。现在有个问题是，白天来上课的学生很多，但是教学楼里没有安装监控，所以现在不能确定凶手到底是谁。”

孟凡旭半个小时前刚从陈教授的家里回来，他的妻子是另外一所大学的教授，夫妻两只有一个女儿，现在在美国。得到父亲死亡的消息以后，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夫妻两住在学校给陈教授分配的房子里，平时两个人很少吵架，算得上是模范夫妻。知道陈教授死亡的消息，他的妻子很难过，差点哭晕在家里。

几个人把已经得到的消息做了个汇总，接下来要调查研究生对陈教授态度的转变是什么情况，另外，《时光》这幅画的具体含义还需要等池璐回来才知道。

现场已经被封锁了，消息也对外保密，媒体得不到消息就越发削尖了脑袋想得到消息。校方也因为陈教授被害一事，处在风口浪尖的地步。

*

姚双和李子明分开再一次去找研究生。

已经毕业的研究生现在还在C城的为数不多，姚双找到这些人以后，发现他们都坐着体面的工作，但是几乎都跟美术不相关。

有一个在私企里面做销售，姚双找到她的时候，她还是趁中午吃饭的时间来见的姚双。

这个人叫董倩，见到姚双以后，不等她先开口，抢先一步说道：“你是来找我问陈怀斌的吧，他这种人死了就死了吧，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见姚双不解，董倩笑了笑：“大多数的教授就算有很多的头衔，但基本都是虚职，挂职不做事的，为的就是让自己显得更厉害一些，但是他不一样，他几乎没有挂职的。”顿了顿，“在师大，这样的教授还不少，你们仔细查查，就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说完，董倩看了一眼时间又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公司。

*

李子明见的是一个小学的美术老师，他查到的资料是，这个老师有很好的天赋，还得到了出国做交换生的资格，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放弃了这个资格，研究生毕业后，他就去了一所小学，当美术老师。

李子明到的时候，他刚刚上完课在办公室。李子明拿出自己的证件并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美术老师请李子明到了操场上。

美术老师叫陶伟，说话很有礼貌，但说到陈教授的时候，他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警官，你应该见过以权谋私的人吧。”他问道。

李子明刚来警队没几年，资质较浅，但是他也见过不少这种以权谋私的案子，听到陶伟的话，他第一反应是陈教授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陈教授以权谋私？”李子明问道。

陶伟冷笑一声：“如果真的只是以权谋私那也就算了，毕竟这种事情没法杜绝。别看他装得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又是个受人爱戴的老师，这都是他的面具啊，不挖好一个坑，怎么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跳进来？”

李子明皱了下眉，这跟他之前问道的情况一样，他们都不愿意直接说明情况，反而是兜着圈子在绕，就好像有什么顾虑一样。

“也包括你吗？主动跳进了他的坑里？”李子明问。

陶伟拿出一根烟，也没点上，只是在手上把玩，他点点头：“他给的诱惑太诱人了，热血青年根本没法知道他背后的真正的意图，等你发现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说完，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来。

隔着烟雾，李子明有些看不太清陶伟的神情，只听见陶伟叹息一声：“他毁掉的是无数学生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