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什么，假话说成了真。想来都是那文晓会和江岁干的吧！”白折摇摇头，把报纸扔到了一边去。

你付出了，不一定会有收获，但你不付出肯定不会有收获。

也算是事与愿违。

至于李子鱼，她已经哭累了，跟白折说了一通，发泄出了情绪，此刻便呆呆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语。

也是在这个当头，小雨一瘸一拐地下了楼，是准备做早餐去了。而墨诚今天竟然也起得格外早，在小雨下楼后不久便下了楼。

小雨看见这客厅里发生的一切，似是有些疑惑。白折见了，便说道：“小雨，这便是贺先生的徒弟，也是他的笔灵。没事儿，你先去忙吧。一会儿，我去跟贺先生说。”

小雨点点头，转身想走，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走了一步，面对着李子鱼开了口：“是贺先生是个好人，没有把我当成下人看，但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个童子，是个下人，所以我说这话，可能是没有些规矩，是胆大妄为了。可是贺先生对我有恩，恐怕我这辈子都难以还清，我还是想替先生问上一句，李小姐，你是真的已经清醒了吗？已经愿意回到贺先生身边了吗？你真的改过自新了吗？”

“我愿意。”李子鱼点头，并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坚定。

“贺先生现在身体成了这样，以后可能越来越差。吃喝拉撒的，你都要伺候好他。那恐怕和你现在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你真的都想好了？”小雨再次问道。

“我………我想好了。”李子鱼坚定地说道。“那些事情，我会去学的。以前，我其实不是不知道江岁岁是个薄情的人。只是，我心里老存着幻想，老在帮他找理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在上海滩已经待不下去了。”

“我真怕，你不是真心想回去，你这样只是因为文晓会逼走了你，只是你走投无路了所以暂时投奔贺先生。”小雨叹了口气说“所以，你能不能对我发誓？”

“你……我……”李子鱼站起身，皱了眉看向小雨。小雨的目光里藏着严厉、恳求、盼望、以及一种近乎是庄严的认真。

李子鱼心突然一跳，竟也没有去反驳小雨，只举起手来，发誓道：“我发誓。我是真的看清了，我若只是一时逃避和怯弱，那我太十恶不赦了。我承诺我会一直照顾师父，直至他寿终正寝，我便陪他而去。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好。”小雨微笑着转身，“我去做饭了………”

“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还从没看过小雨这样。”墨诚如还没睡醒一般打了呵欠，一副对女孩子的心思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墨诚只上前倒了三杯水，一杯递给白折，一杯递给李子鱼，“你们一个二个，这脸色都不好，你们需要喝点热水，好好休息。”

墨诚喝着剩余的一杯热水，随后看起了报纸，看到李子鱼身上发生了何事，也是连连皱眉。

厨房里不时传来乒乒乓乓做饭的声音。不一会儿，早餐就做好了，小雨端了点心和粥过来，随后给楼上客房的贺九良送去。

贺九良精神很不好，喝了一碗粥后、便又睡下了。小雨眷恋地多看了贺九良几眼，见他睡得熟了，终究是打开柜子，拿出一件东西，随后便下了楼。

楼下，白折正心神不宁地吃着早餐。听见下楼的声音，白折便连忙往楼梯望去了。白折瞪大了眼睛。因为她看见——小雨手上竟然捧了一根毛笔。这根笔，赫然是马良的神笔。小雨神色肃穆，在离客厅十个台阶左右的位置站立，随后把笔举得很高。

察觉到小雨的脸色不对，白折站了起来：“小雨你……”

李子鱼看见了小雨的样子，也立刻站起来，面色苍白地问：“你……你要杀我……你……”

墨诚正喝了一口粥，也被吓到，立刻被呛得不住咳嗽起来。

“若贺先生问起，麻烦诸位帮我跟贺先生说，就说李小姐已愿意回去照顾他，那么小雨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家中有事，就先回家乡了。”小雨说完这句话，便一下子在楼梯上把笔重重地往客厅砸去。

毛笔，骤然而断。

随着笔断而消失的，却不是李子鱼、而是小雨。

一声雷鸣过后，雨又开始下了起来。

这白居阁内，笔断轰鸣之后，只闻雨声、再也听不见其余声音。

小雨的声音在雨声中渐渐变得透明，眼看着就要消失。

白折连忙拿了笔墨，画出一张画纸。她把水泼到这画上，而后，画纸消失，却留下一根毛笔。铃儿彻底消失前，身上似有一道光芒发出，最后被毛笔吸收。

白折看着这一切，不由有些发抖。她以为她足以看破人心，不料却是刚愎自用了。她错了，她一直以来都看错了。

之后，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他行走得很艰难，但他在努力地下楼、一步一步地走下来。是被笔断声惊醒的贺九良。

他慢慢下了楼，没了平素的儒雅与从容。他的神色第一次变得这么慌乱。他自是看见——笔断了，李子鱼还在，而小雨消失了。

白折看向贺九良，皱了眉头道：“我手中的这根毛笔，吸取了铃儿的记忆。通过触碰这个毛笔，能感受她的记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一看？如何呀？”

听了白折的话，贺九良长长呼出一口气后，点了点头，走上前，和白折一起触碰到了留有小雨记忆的毛笔。

时间豁然在这一刻停止，时空仿佛被洞穿，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无非如此。

做你该做的事。

并且接受它的事与愿违。

我们需要努力啊！

但是也许我们努力了。

我们最终。

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有这种可能的。

但并不代表着我们不应该努力。

因为如果你不努力。

那就一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