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折到底也没做多挽留。

那些东西虽然是自己主人的，而自己负责收回来。自己的时间十分充足。所以，在贺九良他们不会用这笔去伤害别人的时候，他们不想归还，那就先由他们去，反正她有无比漫长的时光可以等待。

白折虽没有挽留他们，但在第二天小雨扶着贺九良下楼的时候，小雨却意外摔下楼梯、把腿摔伤了，这一下子，怕是得有半个月动不了身子了。

小雨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男孩，他一直照顾着贺九良，吃苦耐劳、任劳任怨，贺九良自然不能把他抛在上海，何况贺九良现在已行动不便、走哪儿都要小雨扶着，于是只好留了下来。

白折倒是不介意，幽幽开口，“你们就住着吧。我这里平时就我和墨诚两个人，也是寂寞得很呢。”

五日后。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上海滩的夜生活刚开始。

白折今天去了杭州置办些笔的料子和一些画纸，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便回来得有些晚了。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让她觉得很不习惯，只想快点回到白居阁。

走到路的拐角，一抬头，白折看到了李子鱼。五日不见，李子鱼好似又憔悴了不少。李子鱼并没有注意到白折，只行色匆匆地往前走着。

察觉到李子鱼神色异样，白折让运货工人把货运回白居阁后，便悄悄跟上了李子鱼。她一路随李子鱼到达了夜酒会。这是一处歌舞厅，里面正演绎着纵情声色的舞曲。

白折皱了皱眉，她觉得自己毕竟是一个女子，实在不适应这种场合。但她到底想去看看李子鱼，便还是走进了夜酒会。

有侍者过来服务，白折随大流点了一杯咖啡。她端着咖啡，找了一个离李子鱼很近的坐下了。舞厅里灯光偏暗，白折整个人藏在沙发后面，便是很难被李子鱼看见。

本着好奇，白折也尝了一口咖啡，随后觉得喉头一呛、马上就把咖啡吐了出去。她摇摇头，只觉这咖啡太难喝了。她家主人酿的梅子酒、才是人间佳酿。

白折拿纸巾擦了擦唇，抬起头朝李子鱼那边看了下。李子鱼对面是一个男人。如今听得李子鱼对这个男人说：“王导演，请再给我一个机会。”

“我怎么给你机会？”王导演说，“这几天你不是没看报纸，有人把你的照片公布了出去，你的影迷都在替你惋惜，有人还堵到报社门口问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去请厉害的化妆师，摄影的时候再想想办法！”李子鱼有些着急。

“子鱼啊，不是我说，你现在这样的确很美。可是……大家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啊。就说这次的这个角色吧，我们都拍了快一半了，你这……你这突然就变了气质。你演的是个清纯的姑娘，但你现在怎么演都演不回去了！我着急，你那江老板也着急！钱是他投的，这重新找个演员拍吧，拍好的东西都浪费了。这不重拍吧，到时候影迷不买账，我们的钱都打了水漂！”

李子鱼上前，已经快哭了出来。“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导演，您再想想办法。”

“哎。”王导演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办法，我也替你惋惜。这部戏该怎么拍下去，我可以再想想办法。可是，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江老板还愿不愿意用你。子鱼，你单纯，也可以说笨。这个戏投资很大，你在这种关键时刻捅了篓子，你跟我这费口舌也没用，你还是想想怎么跟江老板交差吧。你要是真得罪了他，他以后不用你，你演员这条路，也就到了头了。”

王导演这番话，李子鱼也听明白了。但她也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其实很缺乏生活阅历。她自笔中苏醒后，就没有操心过任何东西。从前，生活、唱戏，自有贺九良替她打理。后来来了上海，生活上有助理帮她打理，工作上有江岁帮她。她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太好，虽然活在名利场，但却也真的单纯。

现在，她突然意识到，如果没了江岁、没了工作、没了助理，她好像连怎么生活下去都不知道。她唯一的出路，好像便是去找贺九良。

她来这世上时、身边只有一个贺九良。如今，她如果要失去一切，也只能回到贺九良身边。

这些意识在李子鱼的脑中一一闪过，但她还保留最后一丝希望。于是李子鱼总算对王导演说：“好，我去找江岁。我再去跟他好好谈谈。我现在就去找他。”

李子鱼站了起来、便朝门口走去。

白折见到这一切，正摇头呢，又听见一个女声：“王导演啊，难为你了。这李子鱼啊，果真是没脑子。”

白折侧头，看见说话的人正是文晓会。

文晓会穿了一身学生装、扎了麻花辫，不同于上次白折见她时那般风情万种。她这么一打扮，果真成了一个单纯的女学生。

看见文晓会这副妆扮，察觉到了文晓会要做什么，白折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可不是吗，因为她一个人，耽误了整部戏。她是女主角，不知中了什么邪，竟变得风尘起来，一点回不到原来那种单纯的气质。这戏都拍了一半了，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这重拍得花多少钱啊！我听说江老板正缺钱，正指着这戏尽快上映，他好回款呢！”说到这里，王导演大口喝了几口酒，才再回头看下文晓会。看见了文晓会的扮相，王导演眼里露出惊艳，“你……”

“你看我这扮相，还成吧？”文晓会眨眨眼睛，“我当不当得了女主角？”

“当然当得了。”王导演惊讶，“你这扮相这气质……不输李子鱼啊！只不过，要是由你来重演，前面的东西也都要重拍啊！”

“所以我拿了两个方案来解你的围。”文晓会笑，递给王导演一个本子，“第一方案是重拍，我修改了下剧本，把重要剧情挪到了后部分，前面能剪的剪掉，这样重拍的部分不会太多，重拍的女主演，可以是我；第二个方案，便是彻底改剧情了，还是让李子鱼演，只不过到了后期，女主角经历了一些事情，变得风尘了，这样就不怕秦羽现在的气质不合适了。这两个剧情，我都写在这个本子里了，各有利弊，导演你再考虑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