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冥河渡船的船夫，卡戎曾经惩戒过许多胆敢在船上滋事的不安分亡魂。

遵循“废物利用”的原则，他并没有把那些亡魂直接丢进冥河，彻底毁灭他们的灵魂，而是使用禁忌的异端魔法，把亡魂制成了禁断兵器。

没有任何攻击可以突破灵魂构成的屏障，在必要时还可以把这些灵魂当做炮弹发射出去。这种不仅灵活，威力还极其强大的兵器，正是冥河船夫卡戎最引以为豪的武器——“黑暗之魂（dark-souls）！”

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卡戎头骨空洞的眼眶中，亮起惊诧的红光，在他和哈迪斯的注视下，自己那无坚不摧的黑魂，竟然被悬浮在半空的外骨骼瞬间全灭了！

“这……”

即使不知道对方究竟做了什么，卡戎还是能感受到漂浮在空中的战争机器身旁，正爆发出一波接一波的无形能量湍流，不停的震荡整个空间。那么问题来了……

“什么玩意有这么大的威力？”正在怪谈研究会地下基地中看直播的达罗夫，不禁发出惊诧的声音。

即使是他曾任职的怪物管理局中，也很少有可以瞬间摧毁亡魂的恐怖兵器，虽然听说美国人似乎研制过类似的东西，但是按理说在那种兵器运转的时候，人类根本不可能接近，更别说是随身携带了！

“那小子是坐在‘天气控制机’的引擎里了。”旁边的卡雷蒙边叹气边摇头：“这简直是疯了。”

听到身旁半机械人说的话，达罗夫再次瞪大眼睛：“在那玩意里还能活下来？”

“他总能创造奇迹的，放心吧……”血腥玛丽的声音更加虚弱了，明显是对自己的话很没信心。

在天气控制机的发射的超强信号干扰中，数十台无人机突然失控，拍摄到的画面也顿时消失。众人正在观看的全息投影无法继续维持，自动切换成了仅存的几台摄影机拍摄到的平面图像。

基地里正在观战的几人，面色都凝重下来。

所有人都很清楚。此时还站在外骨骼中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天气控制机发射出的超强信号。虽然可以立竿见影的摧毁鬼魂，但也可以瞬间把人烤成肉排，在外骨骼里加装了一部分发射器的情况下，张洛此时等于是呆在了天气控制机的“炉心”！

在外骨骼接受了弗兰肯斯坦的改造之后，启动天气控制机的时候，尽管可以立刻生效，但其中的驾驶员，无疑会首当其冲的被引擎发射的超强电磁波重创。

毫无疑问。驱动这种武器，几乎可以说是同归于尽的行为！

但是，正在操纵外骨骼的那个家伙，当然不会如此轻易的丧命。

“感觉如何？”

仅用一击便毁灭了卡戎释放出的所有鬼魂，张洛瞪着通红的双眼，凝视屏幕上冥河渡船的甲板，嘴角流下了一丝血迹。

刚才的他，等于是站在天气控制机的“炮口”。若不是身上有简易空间护盾装置的保护，现在内脏估计都被烤熟，早已横死在外骨骼中了。

即使在有防护的状况下。张洛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就像是完全没有痛觉似的，依然稳稳的操作着外骨骼，落在冥河渡船肮脏的甲板上。

“咔嚓！”

刚刚失去了自己最强的。同时也是唯一武器的船夫卡戎，甚至来不及打开空间门离开渡船，整个人已经张洛扔出的漆黑长刀钉穿，飞出十米远摔在甲板上。

“哈迪斯大人……”

卡戎只来得及发出最后的哀鸣，便被漆黑的长刀“吸收”进去，本就腐朽不堪的身体，终于彻底变成了风化的枯骨，散落在下方的冥河中消失不见了。

“……”

目睹了忠诚的部下被杀，哈迪斯沉默了片刻。突然摘下隐身盔，扔到张洛驾驶的外骨骼脚下。接着甩了甩飘逸的长发。抬起头直视眼前伫立的战争机器。

“我的确违背了诺言。”哈迪斯说。

扔出了长刀的张洛，并没有立刻回收武器。只是操作着外骨骼拔出备用的匕首，举到覆盖着迷彩护甲的胸前，双腿稍弯摆出标准的格斗架势。

“现在，我把隐身盔交给你。”英俊潇洒的冥王在说话的同时，再度举起手中的三叉戟，锋锐的尖端直指外骨骼的胸膛。

“现在走的话，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张洛弯下腰用右手的机械爪抓起隐身盔“库内埃”，把那顶神器级别的头盔，塞进长刀的刀鞘中。

既然交易已经完成，这场战斗实际上可以算是结束了。但是眼前的哈迪斯，显然不这么认为。

“你杀了卡戎，我有义务为忠诚的部下复仇。”伫立在原地的哈迪斯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全身上下再次迸发出苍白的死亡气息，扰乱了身边的气流。

“哈，那就来战个痛快！”张洛咆哮道。

他能看得出来，和之前那个卑劣的家伙完全不同，现在的这个手握三叉戟的家伙，终于有了点“冥界统治者”的样子。

能和真正的冥王交战，对张洛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既然对方已经说出不死不休的宣言，他自然也不可能退缩！

身高五米的战争机器迈开大步，冲向站在甲板中央的冥界之王，在这条恐怖的冥河渡船上，最后的战斗开始了。

“轰！”

仅仅是正面的第一次交锋，便制造出威力巨大的能量爆炸。冥河渡船的甲板立刻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以船身为中心方圆五百米内的冥河水，就像是被蒸发似的骤然消失。

在这一击之下消失的，并不仅仅是冥河之潮而已，就连船体下方的大片土地都毫无征兆的“蒸发”了，散逸而出的狂乱能量，硬生生的制造出一块半圆形虚空！

“……”

为了躲避天气控制机发射的电磁波，躲到两公里开外的白衣少女，微微皱眉注视着远方恐怖的战场。

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快要超出行刑者之眼的分析范围了。弗兰肯斯坦很清楚，即使是自己驾驶着那台外骨骼，也很难和冥王正面硬拼。

在她运算速度奇快的电子意识判断下，这样的战斗胜率无限趋近于零。但现在的张洛，的确做到了她认为不可能的事，也就是说……

“这就是，人类的可能性吗。”

弗兰肯斯坦低声自言自语，苍白的小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很久以前，她曾经认为人类和机器比起来，根本就毫无可取之处。

——人类的身体孱弱，意识杂乱，还会受到各式各样的情绪影响，无法像机器那样永远“冷静”的运行下去。

正因如此，这名白衣少女，曾经对任何人类都持着鄙视的态度。

但是，在认识了那个男人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了人类真正的优势所在。便是近乎无限的——可能性。

正因为是由杂乱无序的意识组成的集合体，才能做到机器永远做不到的事。作为自然界创造出的生物，人类的确拥有着机械难以企及的随机性！

身为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弗兰肯斯坦在每次行动之前，都会计算下一步的成功率，成功率接近于零的选项，完全被排除在她的选择范围之外，根本就不会去做。

但是，对于张洛这样的“人类”来说，成功率之类的东西，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只要是自己选择的战斗，即使那是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的战斗，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征。

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创造出真正的奇迹！

凝视着两公里外光芒四射的疯狂战场，弗兰肯斯坦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皙的小手，第一次有了想要使用人造肌肉，为自己打造一具“人类身体”的念头。

而这时，在冥河渡船的甲板上爆发的大战，已经落下了帷幕。

最后一声巨响直冲天际，笼罩在渡船上的光影和硝烟迅速消散，站在遍布疮痍的暗色甲板上，胸膛被巨型匕首刺穿的哈迪斯，虽然还能继续保持站立姿势，身体却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干得不错……”他说。

“你打得也不错。”张洛的声音罕见的严肃起来。

在他的注视下，哈迪斯那刚被盖亚引擎重铸出来的新身体，被漆黑的匕首吸收，身上的铁灰盔甲摔在甲板上，接着也很快消失不见了。

随后消失的是脚下的冥河渡船，以及船只周围的苍白河流。这片在大战过后伤痕累累的土地，终于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回收了两把特制的对神用近战武器，负伤的张洛费力的驾驶外骨骼，降落在还在冒烟的大地上，回头看了看身后燃烧的“弹坑”，低声道：

“我会在演员名单里加上你的名字的，伙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