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周晋山对上冯明舒困惑又执拗的眼神，缓缓开口：“之前你问我们是否见过，我现在回答你——是，我们见过。”

“你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冯明舒沉默。

周晋山并没有强求，留下结婚报告，嘱咐她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冯明舒站在二楼卧室里，望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恍惚间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这一夜，她关紧了门窗，却依旧睡不安稳。

梦里，似乎闪过无数画面，碎片又模糊的画面，她努力想要拼凑出来，但徒劳无功。

叮铃铃——

门铃声突然响起，冯明舒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然大亮，拉开窗帘，她看到院门外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穿军装的男人。

她想过置之不理，但对方似乎笃定楼里有人，门铃按个不停。

她换了衣服，下楼走到院门前，外面的军人就察觉了，冲里面喊道：“老周，你磨磨唧唧个啥劲？赶紧开门。”

冯明舒抿了下唇，将铁门拉开一条缝，向着外面肤色黝黑的军人道：“你是来找周首长吗？他不在。”

对方看到她时怔了一下，随即脱口问道：“老周一直不肯结婚，就是在等你吧？”

冯明舒被他问得怔住，脑海里抓住了一个信息：“周首长一直没结婚？”

陆向前瞧见她脸上的困惑，似乎还有怀疑，赶忙为老周说话：“同志，你可别被外头的传言误导，老周身体绝对没问题，我可以用我的荣誉给他做保，你俩以后肯定儿女成双……”

见对方还要继续往下说，脸颊早已红透的冯明舒忙摇头打断：“同志你误会了，我跟周首长没有关系。”

“同志你就别否认了，老周那人我了解，他是个……”

“陆向前，你胡说八道什么？”

一道冷肃的声音忽然响起，冯明舒抬头看过去，看到周晋山从马路对面大步而来，门外之人欢喜地与他来了个拥抱，却被他嫌弃地推开了。

但依旧能够看出两人之间关系极好，有着深厚的战友之情。

冯明舒返回了屋里，上了二楼，下方却有声音隐约传来。

“老周，你这进展也太慢了，我儿子都快上初中了，你还没娶上媳妇，是不是真不行……嗷！”

冯明舒关上了卧室的房门，将所有声音隔绝在外。

陆向前留下来吃了一顿午饭就走了，走之前跟冯明舒打了招呼，很是尊敬和客气。

楼里再次恢复了冷清，只有水流哗啦的声音，是周晋山在厨房洗碗。

冯明舒下了很大决心才走到厨房门口，但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紧张的情绪再次笼住了她，禁不住咬住了手指。

男人恰在这时转身，看到她咬手的动作，想要说些什么又止住了。

冯明舒却意识到了，她放下了啃秃了指甲的手，涨红着脸说道：“你看到了，我身上的毛病很多，我也不年轻了，不漂亮，身体也不大好，以后可能都不能生孩子，你娶我没有半点好处……”

“明舒，我想娶的是你的人，跟那些都没关系。”

周晋山打断了她那些紧张的话语，轻轻牵起她的手：“明舒，我等了你许多年了，我可以继续等，只是我们都不年轻了，能否先领证结婚，之后咱们慢慢相处？”

男人的手掌炙热又有力量，冯明舒感觉自己好似陷入了一张网里，温暖又带着诱惑。

冯明舒用力地咬了下唇，抬眸冲他说道：“我有一双弟妹，分别有十几年了，我想见见他们。”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但彼此都明白。

周晋山点头应下：“我来安排。”

事实上，前往农场之前，周晋山就已经安排了这事。

三个月后，冯明舒见到了失散了十几年的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已经成年，对她有些生疏了，但冯明舒依旧喜极而泣，能见到他们平安长大，就已是极好的事。

当天，她履行承诺，与周晋山前往民政局领结婚证。

当红章盖下，两人成为合法夫妻，冯明舒仿若看到一根无形的线，将她与身边的男人连在一起。

不管前因如何，既成夫妻，自当相伴一生。

察觉到她的视线，周晋山迅速收起结婚证，便握住了她的手俯首商量：“明舒，咱们去百货大楼买些喜糖可好？”

“好。”冯明舒点了头。

一直候在外面的警卫员，错愕地看着周首长骑着一辆二八大杠，带着新婚夫人驶入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中。

难道二八大杠比吉普车坐着还舒服？

警卫员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在一年后见到首长的第一个孩子，小名叫毛毛。

又两年，毛毛有了一对双胞胎妹妹。

小毛毛松了一口气，奶奶终于不在他耳边老说让他光宗耀祖的话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