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应该知道，她并不适合老夫教习的法术，比起老夫这边，她更适合去木尊者那边。”

“只是可惜，木尊者那边已经有了心仪的徒弟了，她近几年来，怕是不会再收徒了。”

“这有什么的，我可以教她啊。”

“再说了，她自己的目标，也许并不是成为炼丹师。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是支持她的。大道万千，她不止一条路可以选。”

凌梓越说眼眸越明亮，漂亮至极的脸上神色柔和：“师父，她真的是一个极好的人。”

“极好的人？”

水尊者沉默片刻，终究是又开了口：“你了解她吗？仅凭她救了你，以及接触的这几个月，你就自以为了解她了？”

“那个叫谢落的小姑娘，心肠可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凌梓，你不懂人心险恶，但是老夫却懂。”

水尊者身边出现了几个水镜，慢慢出现了谢落过去的画面。

画面里的谢落要比现在瘦弱的多，一双眼眸里没有一点点光亮，只是死死的盯着一只狗嘴里的窝窝头。

和她一起盯着的，还有另外的几个小乞丐。

几个人一拥而上，将狗吓退，随即拼命的抢起了那唯一一个窝窝头。

原本已经有人抢到了窝窝头，却被女孩抱住脖子，从后面狠狠咬在他脖子上。

鲜血淋漓间，那人吃痛不察，被女孩夺走了手里的窝窝头。

“你他妈狗娘养的啊！”

“贱人！”

女孩两口将脏的不行的窝窝头往嘴里塞，险些被噎死，但是丝毫不敢往外吐。

其他几个人见窝窝头没了，气的要命，拳脚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等他们打累了，这才又骂了几句离开。

女孩嘴里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却只是艰难的爬起身，晃晃悠悠的又走了。

而其他的几个画面，也无一例外，都是她凶狠跟别人抢食或是为了生存坑蒙拐骗的画面。

这些画面之中，很轻易就可以掀开谢落那些被掩盖的伪面，直击她的卑劣和过去。

凌梓看着面前的画面，脸上已再无笑意，指尖也被自己捏的泛白。

水尊者率先一步打破了水镜，目光如炬的看着面前的大徒弟，几乎是逼问一般的要他回答。

“凌梓，如今你还认为自己了解此人吗？”

“她的过去，你都一一知晓吗？”

凌梓默了默，低下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并没有直接回答水尊者的话，而是去反问水尊者：“师父，那您可否告诉弟子，您在水镜看到这些画面以后，想到的是什么？”

“此女不简单，若是你一意孤行，必要吃亏。”

一句简单的“此女不简单”，就已经表明了水尊者所有的态度。

其实他的态度和其他尊者也一样，那就是他们都不喜欢谢落这样的人。

修行的本心不够纯粹，说不定以后就会成为祸患。

除非她可以真正的忘却前尘，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那些她不堪的过去，终将成为她修行不够纯粹的本因。

有了这样的心境，是走不长远的。

这对修行者，是也是致命的。

“师父，所以您见到的其实就是她的卑劣，她的阴狠，以及她的不堪。”

“您觉得她难当大任，对吗？”

凌梓极为冷静的分析了一通水尊者的话，语气平静无波，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不正经。

“是，老夫就是这样认为的，且不说是我，怕是有些实力可以探究她过去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凌梓，你可以去同情她，可是同情也该是有度的，你们两个不是一路人。”

“你可明白？”

水尊者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几乎都是在为凌梓打算。

“师父，弟子并非不知道这些，之前虽然知道的没有如此仔细，却也知道个大概。”

“您是知道的，若是弟子想要知道，也可以与您一样，了解的极为详细。”

水尊脸上的表情瞬间就顿住了，似乎是没有料到，自己这个整日不成正行的弟子，修为竟然又上升了不少。

他摸了摸胡子，示意凌梓继续往下说。

“只是弟子并没有这样做，大概... ...是因为不忍心。弟子对此事的想法也和您不一样，在弟子看来，想要活下去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她生存在乱世之中，已是极为不易。纵使她是有目的救的弟子，那么救命之恩就会因为这些而不是救命之恩了吗？”

“无论是谁，无论她过去怎么样，这份恩情都是在的。”

凌梓忽然抬头，那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看向面前的师父，字字铿锵有力，正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肆意中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不同于于这乱世中纷扬的混沌，他就像是一束光，打破着所有的常规与不公。

在他身上，永远都可以看到那种令人心生向往的少年意气，以及那独一无二的明亮眼眸。

他的眼眸，似乎永远都不会被黑暗侵蚀。

这也是水尊者最开始选择他的原因，因为他足够坚守道心，在凌梓选择之时，看似随心，却处处带着自己的行事准则。

“若是全部人都用道心这个准则来看待众生的话，那这世间位面就太凉薄了些。”

“修炼成仙的目的，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若是人人自私自利，那么这乱世，这苦难，又何时才可以结束？”

“因为苦难去否定一个人，实在是有些有失偏颇了。”

水尊者摸着胡子，目光沉沉，久久无法言语。

有时候成为高位者太久，就会失去共情的能力。

他们的情感也会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中，逐渐被磨平乃至失去。

水尊者也是如此。

也许凌梓是对的，也许凌梓现在的想法还是太过于天真了。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水尊者都没有再否定他的立场。

因为，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水尊者都算是错误的。

他早就失去了对弱者的共情能力，成为了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

苦难从来都不值得歌颂，他们所遭受的苦楚也不应该被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