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城中，到处是欢呼声。

虽然有无数人死难，但向北城终于是保住了。

有图阵出现在每个人面前，里面是那位城主。他激动地向大家宣布：侵犯向北城的界卫军已经被歼灭，向北城并没有沦陷！

一片废墟中，千洪与熏雅对视。

两人在血与火的战斗中配合默契，心生灵犀。这时，他们情不自禁地越走越近，就要拥抱在一起。

有咳嗽声传来，是熏雅的父亲落到两人身边。

两人急忙红着脸停止了动作。

熏雅的父亲看着千洪，半晌后摇头叹息：“冬凌有什么不好？”

“他……”熏雅说不出来。

“我会给熏雅幸福的！”千洪郑重地说。

“冬凌！你醒醒啊！”远处突然传来哭泣声，几个公子哥围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泣不成声。

熏雅的父亲身子颤抖，急忙跑了过去，千洪和熏雅也急忙跟上。

冬凌全身的骨头都已经碎了，皮肉糜烂，人慢慢醒了过来，眼里透出最后一抹精光。

朋友们围着他在哭，熏雅的父亲蹲了下来，用颤抖的手捧着他的脸：“小凌，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冬凌看了看熏雅，又看了看千洪，突然奋力大叫：“不许……让她哭！”

然后他的头就垂了下去，再不能抬起。

一时，熏雅也泣不成声。

千洪郑重点头：“你放心！”

熏雅的父亲叹了口气，轻轻放下冬凌，站了起来，转头对两人说：“不论他先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现在，他都是英雄。”

千洪点头：“我会尊敬他，一直尊敬。”

熏雅的父亲转过头去，抹了把眼泪，突然问：“他求过婚了吗？”

“啊？”熏雅一时怔住。

“没有求过婚，我怎么答应你们的事？”熏雅的父亲说。“正好，就在这里吧，让小凌也做个见证。”

千洪一阵激动，看着熏雅，慢慢地单膝跪倒。

“熏雅……”他说。

那十看着这一幕，心里酸楚，但也感觉到甜蜜。

而就在这时，大地突然震动起来，许多人因此摔倒在地。人们惊讶地爬了起来，接着，就看到了恐怖至极的一幕。

城市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头颅，其上一对巨大的眼睛，盯住了整个城市。

那是一个可怕的巨人，巨大到如同一个星球。庞大的向北城与他相比，就好像是一个大些的沙盘。

“向北城公然以武力反抗界卫军的正常检查，屠杀界卫军第二十一军团，反叛罪名成立！”巨人缓缓开口，声音化成了狂风，化成了波动，冲击着整个向北城。

“胡说！”

空中，有另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那就是向北城的城主。他化成了上千米高的巨人，看起来顶天立地。

但与那巨人相比，他不过就像一个大点的玩具兵。

“向北城从来没有反叛，界卫军也根本不是来检查！他们是来屠杀！我们是自卫，是正当防卫！”城主大吼着。

但下一刻里，他就被一只巨手直接捏碎！

“我判处向北城——毁灭之刑！”巨人高声说着，举起了拳头，向下击落。

“不！”

无数的飞船冲上前去，无数的图阵打开，无数的光波射向了那巨手。

但没有用。巨拳轰然砸下，五分之一的向北城就化成了齑粉！

那十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这是历史，是已经发生的历史。历史是不可能变化的，不能……”

无数人飞腾而起，绽放自身的全部力量，但在那巨人看来，只是一些可笑的萤火。

熏雅的父亲冲天而起，巨大的紫魔之影冲向巨人，却被一巨人一指凌空弹碎。

千洪与熏雅一起冲向巨人，与几十万个向北城居民一样，奋起反抗。

冬凌的朋友们大叫着要为好友报仇，飞上天空，绽放力量。

数十万人全力拼杀，但却挡不下巨人一击。

那十站在那里，眼看着巨人的手不断拍下，眼看着所有人成批死去，眼看着向北城被夷为平地……

他感觉自己的心疼得难以忍受，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

一阵风暴吹来，他用手遮挡住脸。但风暴太疾，太强，他直接被吹飞出去，吹出了那片黑暗风暴。

他摔在那高大的黑球山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向前望去，前方是黑暗风暴组成的屏障；向后望去，后边是一望无际的超平坦世界。

他哭了。

他知道，这里不知在多久之前，曾是一个美丽而繁华的城市，无数或者善良无私，或者有种种自私心思的人曾生活在这里，在这里哭，在这里笑。

千洪曾想拉住熏雅的手，一起度过漫长的人生。

他曾跪在她的面前，想要表达自己一直以来的爱慕，说出那几个字。

但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是的，他早知道自己经历的是什么——那不是现实，而是过去的幻境。

从他被冬凌打飞却安然无恙时起，他就已经开始思索，就已经得到了这个答案。

这只是幻境，是历史的幻境。历史是过去的事，已经结束，所以已经消失了的人，不可能伤害到他，他同样也无法伤害到他们。他明知这一切都是幻境，但还是情不自禁地为千洪出头，情不自禁地向着巨人冲锋，但他终不能改变什么。

是的，他已经想到，这个荒芜了的世界就是向北城。

那些黑球，就是向北城中死去的人们，那黑色的巨影，就是他们死后的精神集结体。他们不甘死去，他们不忍离去，所以像生前一样团结在一起，形成了这山峰，形成了这巨影！

精神世界里，乌云动荡，巨大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就是千洪，我就是熏雅，我就是冬凌，我就是城主！我就是向北城里无数的生灵，我就是拼死保卫家园，却只能无力看着它被毁灭的向北人！”

乌云哭得痛彻人心，小女孩站在树下看着它，情不自禁地也流下了眼泪。

“我不要记起，我不要再记起了！”乌云大叫着，“我宁愿遗忘，将一切都遗忘，彻底地遗忘！”

说着，乌云之中电闪雷鸣，它一下炸裂开来，分散成了几十万份，每一份都渐渐消去了黑暗的颜色，变成了洁白的云朵，轻轻飘在天上。

那十怔怔。

小女孩怔怔。

许久之后，小女孩抹了把眼泪，说：“我不想你死。”

她抬起手，在天空中东一抓西一抓，将所有的白云都集中起来，重新连成两片巨大的云朵。连成片的云朵并没有再显示出黑暗的颜色，甚至不会变成铅灰。它依然洁白。

一个声音自一朵云里面响起：“你是谁呀？”

那一瞬间，那十的眼里泪水狂涌。

因为他听出，那是熏雅的声音！

“你是谁呀？”另一朵云里也发出了声音，那是千洪的声音。

小女孩抹着眼泪，笑着说：“我就是我。”

“那我是谁呢？”两朵云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是一对就要结合在一起的未婚夫妻。”小女孩说，“你叫熏雅，你叫千洪，我就是你们的婚礼司仪！”

“还有我。”那十也进入了精神世界，站在小女孩身边。

两片云朵发出惊喜的欢呼，然后慢慢接近，又不好意思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千洪，你愿意爱护你的妻子，保护她，照顾她，直到永远吗？”那十问。

“我愿意！”一朵云回答。

“熏雅，你愿意爱护你的丈夫，保护他，照顾他，直到永远吗？”小女孩问。

“我愿意！”另一朵云回答。

“我们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妇！”那十和小女孩异口同声。

两朵云欣喜地动荡着，然后合而为一，笼罩在一瞬永恒精神世界的上空。

它们欢快地结合，热情地涌动，使整个精神世界有了生气。

小女孩投入那十的怀抱，热泪盈眶。

“至少，你们终于在一起了。”那十一边流泪一边微笑，轻声说着。

他离开了精神世界，站在超平坦世界中，望着那些黑球组成的山峰。

山峰上已经再没有动荡的黑气，那些黑球变成了普通的黑色球体，似岩石，又似钢铁。山峰巍峨，象征着向北人永不屈服的精神，和誓与家园共存亡的决心。

那十向着山峰郑重地行了三个礼。

他看着山峰，又望向了远空。

当时的向北城上空，有蓝天，有白云。但现在的向北城上空，已经没有了那美丽的天幕，取而代之的是辽远的宇宙星空。

无边的黑暗中，星光点点，看起来让人觉得压抑。

在宇宙面前，个体是如此渺小，正如在那毁灭了向北城的巨人面前，向北城的人们是如此渺小。

那应该是真神吧？

而向北城的居民，则是自己称之为“伪神”的存在。

那时，向北城里的人还没有自称为神，他们说自己是人类，知道下层世界是自己的起源之地，知道生活在那里的是自己的同类。

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切起了变化？

历史的谜团沉重无比，那十不知要到哪里才能找利刃，破开这重重的谜。

突然间，空间动荡，接着，有人将空间破开了一个大洞，从里面探出头来。

那十目光一亮：“总裁！”

刚探出头来的华夫特吓得一个哆嗦，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哪里逃！”那十哈哈大笑着追了上去，钻进了华夫特所在的空间，追着华夫特的屁股往死里打。

华夫特大哭：“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至于这么恨我嘛！”

“与你无关，但我就是想揍人！”那十吼。

“这哪还有天理啊！”华夫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