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安的手紧了紧，内心翻江倒海。三人对自己的残忍他可以悉数接受，可是对于母亲和姑姑，甚至陌生人的残暴，他是无法原谅的。

“你知道她们在宫中害死了多少宫女妃嫔吗？难道那些人就该死吗？如果她们活着，就会继续作恶，难道安安就忍心让无辜之人枉死吗？”楚黎笙继续引导着，劝诱着。

李乐安眸光闪过悲愤，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抖了抖精神，朝着面前之人挪去。

那把匕首颤颤巍巍抵在了那染着血的褶皱脖颈上，李乐安凌乱的呼吸声激荡在安静的空气中。

冰凉的刺感惊怖了疼痛无力的人，她半阖着眼，唇瓣微动，“杀了我，杀了我……”

虚弱的声音落在了李乐安的耳畔，他的手抖了抖。

“安安，你的害怕、不忍只会让她更加痛苦。”楚黎笙低声道，“你这一刀下去，她就解脱了。”

半晌，李乐安不忍地将头扭向一边，闭眼，狠狠一刀划过了匕首下的皮肤，除了微不可察的痛哼声，便是他剧烈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声，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加黏腻，

那只颤抖的手定在了原处，紧紧握着那把匕首，双眸中充斥着恐惧、无措、茫然。

楚黎笙蹲身，抱住了身体僵硬的人，另一只手缓缓卸去了那把匕首。

“好了，都过去了，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别怕，有笙儿在。”楚黎笙温柔低语道。

她轻轻拍了拍李乐安的后背，然后直接拦腰将人抱了起来，同时，手上的匕首直接刺向了最后一位嬷嬷的心脏位置。

李乐安被抱回宅院的矮榻上时，他才恍恍惚惚回了神，原本迷离的眸子蓦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楚黎笙拥着他，一语不言，任由着他哭着。

良久，李乐安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时不时的哽咽声，楚黎笙才将人放开，拿出手帕替他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安安，没事了，以后有我在，会保护好安安的。”楚黎笙双手覆在他的面颊上，温声道。

李乐安抬眸忐忑地看着面前飒爽倾城的将军，似是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自己这副卑贱之躯又如何值得将军保护？

“安安如此看着我，是不信我？”楚黎笙轻柔问道。

李乐安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撞破，羞窘地垂下头。

“现在不信没关系，以后你会相信的。”楚黎笙边说着，边捋了捋他的青丝。

“谢……谢将军。”李乐安呢喃道。

他知道，将军让自己亲自动手杀人，也是为了让他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刚才哭过之后，才恍然觉得自己原来也可以做人，也可以挣脱束缚，也可以被温柔以待。

“以后，安安在我面前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把事情藏在心里，懂吗？”楚黎笙沉声道。

李乐安抿着唇微微点了头。

“重复一遍。”

“嗯？”

“重复一遍我说的话。”楚黎笙淡声道。

“我在将军面前想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能把心事藏在心里。”李乐安乖巧地复述了一遍。

“原来也不傻。”楚黎笙宠溺道。

李乐安红肿着眼微微弯了弯唇。

将军似乎并不厌恶我。

“明日开始，每日戌时在书房等我。”楚黎笙认真道，“我说过要亲自教你的。”

“是。”李乐安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应下。

“读书、写字有问题吗？”楚黎笙蓦然问道。

“我……识字，但没写过。”李乐安有些不好意思垂头回道。

“那就从明日开始，练习写字，每日我都会检查。”

“将军是要教我读书吗？”李乐安眸中闪过惊喜。

她从小就很想学习，母亲曾想要教自己写字，可是被嬷嬷们发现了，将母亲和他狠狠教训了一顿，说他没资格学习。

十岁后，李乐安才得了一本《女德》，母亲只教了一遍，李乐安便记住了上面所有的内容，后来，连同那上面的字也都记了下来。

“不仅仅是读书，更要知史明理，增信崇德。”

李乐安恭敬点了点头，眸中闪动着小星星。

原来自己也可以读书。

楚黎笙走后不久，绿翠就拿了一大沓书进来。

“夫人，将军要奴婢把这些书都拿给你，要你七日内看完，将军到时候会考你。”绿翠叮嘱道。

李乐安看着案几上那一摞书，又是紧张又是欣喜。

“谢谢绿翠姑娘。”李乐安本想欠身行礼谢过，但是想到将军的话，便只是点了点头。

……

翌日一早，二皇子便来到了将军府。

“不知将军唤我过来，有何事？”二皇子温润如玉，立在书房恭敬问道。

“这是大皇子的罪证，你可以在合适的时机呈递给陛下。”楚黎笙指着书案上的一摞书卷沉声道。

绿翠上前将其递给了二皇子。

“多谢将军。”

二皇子眼冒精光。他没想才几日时间，楚黎笙便将如此重要的证据给了自己。只要将大皇子拉下马，那皇位必然就是自己的。

“先别急着谢，这些东西也是催命符，二皇子可要当心些。”楚黎笙缓缓道，“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二皇子去办。”

“请将军示下。”

“让你母妃想办法将这件东西放在皇后的寝宫中。”楚黎笙将一个圆形木盒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二皇子疑惑道。

“不该二皇子知道的，二皇子还是不知道为好。”楚黎笙漠声道。

“是。”二皇子双手接过，恭敬道。

等二皇子离开后，墨云进来禀报道，“将军，奸细找到了，是吴管家。”

“他？”楚黎笙眸光幽深，“还有其他人吗？”

吴管家可是府里的老人了。父亲在世时，吴管家就是他的贴身小厮了，后来，老管家行动不便后，楚黎笙便将此人升了起来。

“还有一名侍卫。”

“走吧，去看看。”楚黎笙淡声道，“把夫人也带上。”

“是。”

李乐安到来时，楚黎笙已经在审案桌上坐下了。

前面是绑在刑架上的吴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