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腾到天明的柳云烟压根起不来。

早饭都是安奕去街上买来，一口口喂给他的。

吃过饭，安奕哄他继续睡，他却缠着安奕非要他陪着自己，半步都不肯离开。

安奕也惯着他，去书房取了几本书过来，靠坐在床头抱着他看书。

柳云烟盯着那些晦涩的文字看了一阵，就真的困了，枕着安奕的腰腹睡了过去。

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安奕放下书，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声音极低：“我灌溉的这么努力，你也养的差不多了吧？

这次你会选我么，哥？”

吃过午饭。

柳云烟还有些困，可躺下却总觉得心里酸涩的厉害，让他很不舒服。

他干脆拿了针线筐子去书房，坐在安奕跟前给他缝制里衣。

旁的衣服能买，但这些贴身的，他要自己做给他穿。

扣扣。

叩门声响起的同时，还传来陌生的女声：“安家公子在么？”

整个巷子都不敢有人大声说话的时候，这敲门声就显得过于嘈杂。

柳云烟急忙把缝了一半的里衣收好，整了整衣服去开了门。

门一开，他就开始后悔。

门口站着个微胖的妇人，穿红戴绿，举着个绣着鸳鸯的团扇，见到他就开始笑：“刘书生？

巧了不是！我刚还想着若开门的要是你，那便是真正的开门见喜！”

“你是？”柳云烟半开着门，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我姓张，是个媒婆，我来呢，是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张媒婆满脸得意，等着柳云烟将他迎进院。

柳云烟却一下白了脸，立刻就要将院门关上。

“哎！”张媒婆一愣，急忙去挡门：“这是怎么着啊？

我话还没说，怎么就要撵我了？你好歹听听我说的是谁家姑娘不是！”

“会试在即，我们没工夫听这些。”

柳云烟努力让自己冷静：“你走吧，别打扰了诸位学子。”

“三两句话的事，哪里就打扰了！”

张媒婆想着女方给的五两银子，抵着门低声说：“我说的这家可是个皇商！

虽说这姑娘是家中庶女，但嫁妆极为丰厚，这位小姐本身也是个通情达理，冰雪聪明的，家里也教过如何打理后宅，娶回家……”

“不要！”

柳云烟伸手去推门：“我兄长不娶妻！”

“嗐，我说你怎么撵我呢！不是给安公子说的。”张媒婆声音压的更低：“那边提的是你。”

“我？”柳云烟十分意外，指着自己鼻尖：“给我说媒？”

“可不是呢！”张媒婆喜笑颜开，又想往院子里挤：“你放心，那姑娘通情达理，又能打理家宅，再适合不过了。”

她强调了两次通情达理。

柳云烟听懂了。

“我不娶。”

他坚定摇头：“真不愧是商人，晓得我兄长有功名攀不上，便想从我这里下手？

你们把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跟嫁妆一起当物件送来，图的是我兄长日后的庇护吧？”

“话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张媒婆一挥团扇：“刘公子啊，想必你也不想同安公子分开吧？这是极好的选择。”

“将好端端的姑娘推进火坑？”柳云烟气的冷笑：“你赶紧走，不然我喊我兄长把你扔大路上去！”

说完他推了张媒婆一把，用力关上了门，还拿门栓给抵住。

可冷静下来，他却有些怕了。

张媒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和夫君的关系已经传了出去，这……

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是谁？”

安奕站在院子里，看着失魂落魄的柳云烟，冲他伸出手：“过来，乖乖。”

柳云烟抬头看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去做饭。”

说着他就往灶房方向跑去。

安奕蹙眉跟了过去，立在灶房门口，轻笑：“乖乖是心虚了？

也是，都有媒婆上门为你说亲了，你不敢告诉我也是应该。”

“我没应！”

柳云烟立刻说：“那家人分明晓得我跟你的关系，却要嫁个女儿给我，他们是奔着你来的。”

“刚你为何不说？你在迟疑什么？”安奕缓步上前，低头看着他：“乖乖，你可曾后悔跟了我？”

“我不后悔！”柳云烟急忙往他怀里钻：“夫君，我心里只有你，我不会去害那些女子，也不会让她们接近你的！”

“你得证明啊，我的乖乖。”安奕手扣住他的后腰，往下摩挲：“正好，新桌子送来了。

若你今日还能让我弄塌书桌，我便信了你的话，否则……”

“夫，夫君。”柳云烟很慌，甚至下意识伸手往后挡。

这眼神简直像要活吞了他！

“新桌子是榆木的，极为结实，能，能不能换一个？”他低声哀求。

“那就……”安奕握住他的手往里按：“吃个核桃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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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疲累的柳云烟努力睁大眼睛，攀着安奕的手臂，试探的问：“夫君，若再有媒婆登门，我能说自己是你的妻么？”

“不行。”

安奕亲亲他额头：“你想别人看轻了你？”

柳云烟的睡意尽数消失。

他神色黯然，刻意的打了个哈欠，软着嗓音：“那算了，夫君，我困。”

他把脸埋在他怀里，人越来越热，心却渐渐凉了。

外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安奕却不肯承认自己是他的妻。

这男人，是想功成名就后丢了他么？

安奕看着装睡的人，并没有解释，也不曾哄他。

他之前就注意到，柳云烟会在事后跟自己提些小要求，就好像是用这种事当交换的条件。

这让他很不舒服。

本来安奕是准备给柳云烟个小教训。

可当柳云烟半夜被噩梦惊醒，又想嗦他的时候，安奕还是放弃了折磨自己。

他把人拉起来抱进怀里，许诺了不少，应承了更多，才终于让柳云烟熄了心思。

翌日晨起。

安奕拉着犯困的柳云烟，去巷子外的馄饨摊，要了两碗馄饨，两个夹肉的烧饼，坐在那里慢慢吃。

柳云烟早上胃口不好，烧饼吃了几口，馄饨吃了一半，就怎么也吃不下了。

他为难的看着已经吃完的安奕，正想说回去拿东西来装走。

就见安奕端起他面前的碗，于大庭广众下，当着这么多来往的人面，吃了他吃剩的馄饨和烧饼。

“你，你怎么……脏。”柳云烟看着他坦然的神色，话都说不明白。

安奕拿出帕子帮他擦嘴，笑着说：“你的东西我都吃过，这算什么。”

柳云烟被吓住，慌乱的四下看看，低声说：“别乱说，被人听到如何是好！”

“我从不怕被听到，我只怕你被人看轻。”安奕折起帕子收好：“你懂了么？”

柳云烟瞪大了眼，彻底说不出话了。

夫君专程带他来最热闹的摊位，故意点了他根本吃不完的量。

他是在以此证明，他对自己的情意。

这傻子。

就一点不怕旁人的议论，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