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马文瑞像平时一样睁眼、起床、穿衣、洗漱，然后去路边小摊吃早餐。

马文瑞骑马来到自己经常光顾的路边小摊，栓下马，找空位坐下，说道：“老板，还像往常一样，来碗豆腐脑，再来3根油条。”

“好嘞……马先生，豆腐脑还像往常一样多加点辣椒吗？”老板问道。

马文瑞点点头，很快老板就端来了豆腐脑。

“老牛头您今天这么早就来了？”马文瑞边吃边跟身边一老者打招呼。

老牛头今年78岁了，曾经参加过灭妖战争，他的一条腿就是在那场战争中瘸的。现在老牛头早就退休，在家养老，每日清早打打太极之后都回来小摊吃饭，由于当过兵的缘故，老牛头身子骨依然很硬朗。

这时有报童高喊道：“卖报、卖报，《桔子周刊》报讯，小安民公爵现身酒肆，与人争男宠大打出手。”

老牛头一听到小安民公爵，立刻向报童说道：“给我来份报纸”。

老牛头接过报纸，付完钱，随后把手里的报纸递给旁边的马文瑞：“马先生，还是麻烦您给读下报。”

老牛头自己不识字，他跟马文瑞等几人经常光顾这个小摊，彼此都很熟悉。老牛头每次遇到想听新闻，都买报来让马文瑞读。

“不麻烦！不麻烦！”马文瑞拿起报纸就读了起来。

马文瑞之所以被称作马先生，是因为马文瑞在长安府、知府衙门任职。马文瑞是知府衙门的帮闲，帮闲是帝国衙门内很神奇的存在。

任职于帝国衙门的分三种：官、吏、帮闲。

官一般为衙门的主管，比如知府衙门里的知府大人，通知衙门里的通知大人等等，官是很少出现在自己的衙门的。官主要的工作地点为上级衙门、名胜古迹、高档酒楼等地。

天朝上国当官难，官得经常出外巡查民情，像长安著名的八大胡同、秦淮河畔的花船等等，都是官经常身入群众，探访民间疾苦之地。

天朝上国为官累，官得经常到各国，大理、高丽等国，考察、指导工作，简直累成狗。

天朝上国当官忙，很多官都是忙的三过家门而不入，他们每年在自己家睡觉的日子两手的手指就能数的过来。

天朝上国做官苦，官经常生病，即便生病了还得带病工作，太苦了！由于帝国人才稀缺，在帝国官带病还被提拔也是经常存在的现象。

正因为帝国当官难、为官累、当官忙、做官苦，很多官在弥留之际都很后悔当官，表漏出下世不愿为官的心愿，甚至还有官留遗言给自己子侄，不要他们做官。

吏是衙门里有品衔的办事员，比如知府衙门里的主薄、典史，巡捕房的捕头、捕快等等。

吏一般都呆在自己的衙门，吏工作时间安排的总是满满的，每日上班都得喝茶、看报，与同吏房的同僚聊聊天，打打马吊等等。

吏还经常被来办事的平民拉着光顾酒肆、花船等地。不去不行啊！不去就是不给人面子，虽身为小吏也要有与民同乐的觉悟。

帮闲是衙门里请来帮忙的人，因为官太忙，吏没时间，只有帮闲才干活。

之所以说帮闲是帝国衙门最神奇的存在，是因为每当工作出了什么乱子，都是帮闲做的。每每出事帮闲都会成为代罪羔羊。

帮闲的饷银很低，甚至街上卖报的报童赚的都比帮闲多。但是依然有很多人愿意进衙门做帮闲，一是因为说起来好听，二是因为帮闲有些许外快，三是经常可以使用衙门的公务用轿、公务用马。

帮闲在衙门内都是被官吏使唤惯了的,衙门里的大事小事全都是帮闲做的。他们经常自嘲：我是衙门的木钉，哪里需要往哪钉；我是大人一条狗，蹲在衙门大门口，大人咬谁咱咬谁，让咬几口咬几口。

马文瑞读完，老牛头便拍着桌子大骂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桔子周刊》越来越不像话！小安民公爵怎么会是那种人？这记者太没节操了！”

“阳舜若怎么就不会是那种人了？帝国这些贵族世家，什么龌龊的事做不出来啊！我倒是觉得《桔子周刊》这次的报道很客观公正。”

说这话的就是老李，老李在这附近开了一家药店，今年58岁，52年前洛阳围城时他6岁，他是跟随祖父去外地采买药材才逃过那一劫，他的祖母与双亲皆死于洛阳保卫战。

老牛头皱了皱眉头说道：“老李，你胡说什么？《桔子周刊》哪次能客观公正了？阳坤宸大帝的孙子才不会是那种人！”

老李冷笑道：“阳坤宸那个杀人魔王，他杀了那么多人！他的所有儿子都死光了，这就是报应啊！现在他孙子喜欢男人，这也是报应！阳坤宸这种毫无人性的人就应该断子绝孙！”

老牛头气的浑身微颤，义愤填膺地怒吼：“老李！你放屁！要是没有阳坤宸大帝，你现在就是在妖族统治下的亡国奴！”

老李不屑的看了老牛头一眼，争执道：“亡国奴？什么是亡国奴？我知道的是：洛阳府附近我先祖留下来的地，妖族来了，那地依然是我家的！妖族来了，并没有乱杀人！你不反抗他们，他们杀人干嘛？我还知道的是：我父亲为帝国战死，我母亲却被人杀了吃掉！我6岁就失去了双亲，我是我祖父带大的！如果可以选择，我会选择做你所谓的亡国奴，而不是失去双亲！可是我能选嘛？”

老牛头怒目圆睁，大吼道：“你应该以你父亲为榜样！像他那样保家卫国，为国捐躯！先皇的五个儿子为国战死，你却这样的诬蔑先皇！你就是因为你父亲去世的早，才没有人教你礼义廉耻！你这个数典忘宗，不知羞耻的小人！”

老李脸色微变，生气的回应道：“你才是不知羞耻的小人！”

看俩人吵了起来，马文瑞连忙劝解道：“老牛头、老李，你们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像顽童一样动不动就吵就骂的？吃饭，吃饭，别吵了。”

“马先生，您在衙门任职，也是读过书的人，您给评个理，我们俩谁说的对。”老牛头说道。

老李附和道：“是啊！是啊！马先生，您来评评到底谁说得有理。”

马文瑞低头想了想，两个人争论的问题看似普通，但却很难回答到底谁对谁错。家国派与国家派，两派论战了几十年都没弄成个所以然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帮闲怎么能知道？便道：“我觉得，你们俩谁都没说错。老牛头，你每天吃豆腐脑都要加糖对不对？”

老牛头点了点头说：“老夫只喜欢吃甜豆腐脑。”

马文瑞继续说：“而你，老李，你只吃咸豆腐脑。”

“是啊。”老李答道。

马文瑞笑了笑，说：“我呢，我喜欢吃的是辣豆腐脑。老牛头要是以后不许你甜豆腐脑，只让你吃咸豆腐脑，你会答应吗？”

老牛头摇了摇头：“咸豆腐脑，老夫还是吃不惯。”

“同样，老李，如果以后每天只让你吃甜豆腐脑，不让你吃咸豆腐脑，你觉得可以吗？”

老李连忙摆手说：“不行！我只喜欢吃咸豆腐脑。”

马文瑞用勺子舀起一勺豆腐脑，慢慢的放进嘴里，砸吧砸吧嘴，继续说道：“你们俩争论的事，就跟吃豆腐脑一样。豆腐脑不论甜、咸、辣，都能吃，只是不同的人根据自己的口味、喜好选择甜、咸或者辣。所以吧，你们俩争论的事，可以说都是对的。”

老牛头和老李歪着头想了想，马文瑞说得还真是有些道理，到底是在衙门任职的文化人，就是比我们强，见识比我们广多了。

马文瑞心满意足的吃完豆腐脑，说道：“我得去衙门上班了，你们二老继续。”

随后马文瑞翻身上马，骑行而去。当然这马不是马文瑞的，这是衙门的公务用马，以马文瑞的饷银，别说买马了，连养马都养不起。

老牛头和老李，久久地望着马文瑞远去的背影，羡慕之心油然而生。青年才俊就是青年才俊，在衙门任职水平就是比普通人高。

不到半天时间，长安城内大街小巷无事闲聊的人都在议论小安民公爵阳舜若。议论的焦点也都和老牛头、老李那样，分成完全观点不同的两派。两派刚开始是争论此事的真假，后来渐渐变成讨论52年前洛阳保卫战的得与失，最后都变成两派互相问候对方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