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时候，”杨森缓缓地说：“啊，那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时代。”

“那时候新中国刚刚建立不久，日子虽然很苦但是却很充实。那时候我和弟弟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农田里边帮父母干活，每周有那么几天在学校上学，回了家呢就吃饭睡觉。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了我们俩成年。我和弟弟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老师，他说学校有一个保送去清华大学物理学专业的名额。当时我和弟弟都是候选人，所以他来问问我们的决定。”

“您的决定是？”罗素问道。

“当然是让弟弟去了。你知道的，那时候的条件也没办法供得起两个人。只是我弟弟没去多久就赶上了那场灾难。”杨森很伤感。“他倒是没事，毕竟也研究生毕业了。但他的导师却没有一个善终。”

“后来呢，您弟弟怎么样了？”

“我最后得到他的消息是他毕业前给家里来的一封信，说他会回来的，让我们不要担心。那之后就在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您也不要太伤心了。”罗素安慰道。

“我还好，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只是卫宁可能已经去世了吧。”杨森说，“小罗，你知道我想告诉你什么吗？”

罗素摇摇头：“您这故事也太简短了。”

“你要知道，一个人要活着才会有故事可讲。就像我的故事可以写成自传而我弟弟的故事就只够两分钟的描述一样。小罗啊，活着是很难得的。尤其在一个纷乱的时代里。”

冥冥之中罗素明白了什么，但是又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绊着自己。看着老师的脸，罗素有些失神。

“说真的，您的老师比您活得通透多了。”奇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罗素沉默着，奇点和老师两个人的话让罗素原本坚定的内心产生了动摇。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把奇点的计划告诉杨森，那可能会牺牲不少人。换来的也只能是一些无法解决的事情。

“这值得吗？”罗素想着。

太平洋深海 潜望者一号

“真是无聊的一天。”一位美国研究人员说。

“是啊，我们已经接近海底了，但依然是什么也探测不到。”俄罗斯研究员说。

“再等等吧，上面不是说让我们保持静止嘛。”中国探员说。

在海洋深处的几天时间里。中美俄三国的科学家也打成了一片。

“叮叮叮！”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响起。

十个人齐刷刷地看向雷达。

“有不明生物接近，数量很多。”潜望者一号配备的海军士兵说。

“什么？”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潜艇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

“遇袭遇袭！潜望者一号呼叫指挥台！潜望者一号呼叫指挥台！”士兵们在操控室里操作着。

“发射鱼雷！快！”潜艇指挥员喊道。

“唰！”几颗鱼雷从潜望者一号发射了出去。潜艇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潜望者一号，潜望者一号！这里是指挥台！发生了什么？重复！发生了什么？”

“我们遭遇不明生物袭击，已发射鱼雷，请求支援！请求支援！”指挥员喊道。

“再坚持一下。联合潜艇部队即将赶到。坚持住！”

“快！”

这是指挥台收到潜望者一号的最后一条消息。

潜望者一号没能坚持到联合部队赶来救援，十人小组全部牺牲，随艇官兵七人全部牺牲······

没有人知道潜望者一号最后到底遭遇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在这太平洋的最底端到底有什么。

海基勘测被迫中断。联合国最后决定南极基地解散，所有科学家各自回国······

三周后

罗素回到了上海天文台，他总觉得有人在敲自己的门。罗素甚至觉得那是一种病。但当罗素反应过来以后才明白，在以前的地球上，自己刚到上海工作时范明就是这样敲门的。虽然他后来都变成了直接推门而入。

罗素承认，哪怕自己嘴上不说，其实内心是想念范明的。那一刻罗素才知道杨森所说的“活着是很难得的”这句话的意思。

活着确实很难，可惜再难人也要活着。

“您想通了？”奇点说。

“有的想通了，有的还没有。”罗素回答。

“您想知道潜望者一号最后遇到了什么吗？”奇点问。

“他们遇到了什么？”

“地球的危机。”奇点说。

“嗯？”

“地核的裂痕导致的海底火山爆发，产生了强大的冲击波。潜望者一号就是被冲击波正面冲击而发生意外的。”

“但是雷达探测到的是不明生物啊。”罗素说。

“从我的角度看，人类的感知能力是地球上最差的。所有的生物都能比人类提前知道大自然发生的灾害，不是吗？”

“你是说它们遇到的是受惊的海洋生物？”

“是的，受惊的生物。它们都在逃命。”奇点说。

“呵呵，”罗素突然笑了，“地球都不想告诉人类它自己发生了什么危机吗？”

“嗯，如果您想听实话。我的答案是肯定的，人类只会越帮越忙。当然，不只人类，所有的文明都是如此。”奇点的声音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

“我答应了。”罗素突然说。

“什么？”

“我答应你纠正偏差，既然连这个星球都放弃了，我又有什么理由坚持下去呢。”罗素说这句话时直勾勾地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奇点没了声音，它很理解罗素，也很理解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