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更北面，专注走私生意的阿尔弗雷德也不会客气。他和旋风是旧识，早知道这些都是对手在暗中推动，并不针对他个人。但是要在他的地盘上搞事情，就是和他过不去！骚乱在前线省发展到十几起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就派出军警四处抓人。

在新兴城工地上，科林巴带着士兵们摆设好刑场。中央有一个两米高，长宽各一米半的玻璃柜。里面有根铁柱，栓着一个犯人，除了短裤，所有衣裤都被剥光，玻璃柜连着一台稀奇古怪的机器。

这个犯人与几个同伙偷袭街市上没有武装的科学战士，杀害两人。警察一出动，其他人逃入深山，只抓住这一个。阿尔弗雷德批准处死，但是要死得有创意。

行刑时分，场地周围已经围了数千百姓。科林巴站在玻璃柜旁，向大家招手。“邪教说科学人不敬畏自然，抓到科学人就施以回归自然大刑。现在我们反过来，邪教徒不敬畏科学，我就赏给他们科学的死法！你们还可以受受科学教育！”

科林巴亲手开动抽气机，将玻璃柜中逐渐抽成真空，犯人扭曲着身体，大口吸气，鲜血从每个孔窍中流出来，最后眼球脱落，胸膛暴裂。

就这样，绑在真空柜里窒息，锁在电椅上处死，阿尔弗雷德用一系列稀奇古怪的死法震慑着敌人。

这次骚乱也给阿尔弗雷德带来了好处。曙光城无暇北顾，允许他们借鉴创造省的作法，自行发展科学工人入伍。阿尔弗雷德干脆从兄岛弄来淘汰的军械生产设备，搞了个小型兵工厂。加工质量虽然不高，但因为材料水平已经提高很多，仍然胜过科学大会最早那批武器。阿尔弗雷德开始秘密招募当地人接受射击训练，只是不进入教导团，平时不集中。

很快，“科学死刑”的作法传到苏拉威西岛省，以前的医学主持奥尔佳在那里当省长，对此颇感兴趣，专门跑过来观摩死刑。她那个省里已经有数名医生因为给妇女堕胎，被乱民私刑处死。

知道奥尔佳到场，阿尔弗雷德亲自陪同。在刑场上看完处决过程，奥尔佳表示不满。“省长，你这完全是为了虐杀嘛。”

“是啊，就是要给暴民制造恐怖气氛。”

“我是说，你这样完全是浪费，把这些死囚送给我搞医学实验怎么样？很多致命的人体实验，我不能用咱们的会员来作。”于是两人达成协议，前线省在平定骚乱中判处死刑的人集中起来，都送给奥尔佳。

再往北去就是东方大陆的南缘。不知道是出于情报局的严密控制，还是其它原因，这里暂时显得风平浪静。

在一片刚刚建好的围墙里面，简易宿舍已经完工，二百名科学战士变身建筑工人，正在平整运动场和游戏区。他们中有建筑设计师，有材料专家，有教学设备专家。大家发挥才智，用当地材料搭建新校舍。一道人工渠自东向西穿过校舍，成为这里的水源。

学校主管薛咏梅望着工地上的情形，感觉自己回到十四年前，她和老师金子淇一起，建设起新世界第一座科学预备学校。现在这座校园比当年那个大上许多倍，里面有从育婴堂里接收的219名孤儿和弃儿，还有按照教育合同接受的323名当地青少年。校区里有二十名行为教师，这个数量达不到一比十的惯例。孩子们经过短期培训后，要送到港口登船，进入加里曼丹省科学预备学校。

校园附近有当地的繁华小镇，再远处便是大片农田。这里是冲积平原，洪水经常制造大量伤亡，但是又能带来肥沃泥土，当地人口一向繁盛。为了安全，校区离这些居民点保持着一公里距离，平时专门派人出去采购食物。

这天，四名近卫军战士去市镇采购粮食，很快，三名轻伤员抬着一个重伤的战友跑了回来。他们报告说，一到市镇便遭遇围殴，他们没带武器，只好突围。

“你们有没有不礼貌的言行？”

“没有，我们正在摊上挑选食品，他们突然冲过来，不由分说就动手。”

薛咏梅让军医给伤员们包扎，又派出十几名徒手军人，由副校长带队返回市镇，寻找一向与近卫军关系不错的几个乡绅，向他们打听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那几个人都避而不见。

薛咏梅负责巡视新区的学校。越接近蒙昧区，各种谣言越多。到了战时管理区，科学预备学校普遍在当地买不到粮食，军人出行经常遇到有人掷石块和杂物。如果在路上碰到小孩子，大人便会冲过来把孩子带走。而在几个月前，当地孩子还会围着科学战士要糖果。

这种转变是因为什么？刚刚登陆的薛咏梅搞不清楚，发电报请丈夫穆赫塔尔帮忙。情报局长远在克拉地峡，电令设在科学预备学校附近的情报人员收集线索。第三天他得到准确消息。当地人风传科学大会之所以到处寻找孩子，是要挖他们的眼球，炼制延年益寿的药物!

薛咏梅立刻拟出一份辟谣说明，印刷数百份，让科学战士到四周乡镇张贴。为防止冲突，战士们仍然不带枪，但都作好格斗准备。有些地方他们刚贴上布告，就被当地人撕下来，不得己只好再贴。在另外一些地方，布告贴上后，就会围来一群当地人大声责骂他们。

“根本就没有什么延寿药，你们不要听别人瞎说。”战士们解释着。

“你们是魔媒，什么坏事做不出来？”

“科学再神奇，眼球也不可能当药用。”

“谁都知道眼睛直通心神，所以你们才狠心用它来做药引子。”

“……”

这群科学战士大多不到二十岁，还不懂怎么和文盲谈科学，越解释越来气，有的便直接和当地人扭打起来。辟谣声明毫无作用，当地人已经组织起来，在学校外面围起一平方公里的包围圈，禁止近卫军外出。他们连护教军的制式武器都没有，只有农具和棍棒。科学战士不便和没有武器的人动手，只好听之任之。

学校四面被围，靠存粮支撑不了多久，薛咏梅决定亲自出去和当地族长谈判。几个部下阻拦她。前几年魔鬼迷魂案暴发时，这里曾经发生过不少械斗，人们蛮不讲理。

薛咏梅听罢，还是决心亲自出面化解危机。她派人邀请村寨长老，几番恭请后，才有两个族长答应在禁区界线上和她谈话。

到了约定时间，薛咏梅带着十几名士兵来到木栅栏旁边，对方来了几百号人，为防万一，科学士兵在身上藏了短枪。薛咏梅客气地向长老们打招呼。对方劈头就让她把孩子交出来。这些娃娃在学校里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按照真理教义，已经成为魔媒嫌犯。让他们回到原来的世界里，无疑羊入虎口。薛咏梅婉言拒绝。

“还狡辩，分明是骗我们的孩子去炼药！”

“对！对！”

“还我们孩子！”

薛咏梅伸开双手，示意对方听她讲话。“请你们……”

突然，一支利箭在喧闹中飞过来，插进薛咏梅的咽喉，那半句成了她在世界上讲的最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