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杯交错，笙箫绕梁，情意漫漫。

醉月沉沉，酒意微醺，相聚此间。

没有虚伪的客套，没有身份差别。

“来一杯？”

艾菲尔轻举红酒杯示意。

见洛依依杯中红酒没见少，便提议碰上一个。

洛依依只是随性举起，碰在杯沿，发出脆响后浅抿一口，又给放下。

无精打采，明明是一场庆祝之宴，总是感觉缺了些什么，心头空落落的。

“是不是觉得陈默没来，就不完整了？”

艾菲尔微醺上头，醉态迷人，天生勾人摄魄的精怪，调笑着骂她：“你是什么恋爱脑吗？”

“谈什么完整不完整，就是觉得可惜。”

她嘟嘟囔囔着，听起来有些撒娇意味：“今天过后，就该进入紧张的备考阶段，哪还有功夫聚啊，我也该闭门巩固了，希望你能稳住位置，别被挤下去。”

聊起学习，洛依依可以说是大有把握，斜睨着艾菲尔，不怀好意的笑道：

“当然，说不定我发发力，给你挤下去也不一定。”

“把我挤下去？”

艾菲尔不屑一顾。

“天才只是见我的门槛，想想就好。”

说完，便端着红酒杯离开，巡视一圈后，在吧台处找到梦兮的影子。

梦兮似乎比较怕她，都是远远躲开。

可艾菲尔偏偏就是那种你越怕她她越要黏上来捉弄你的性格。

特别是像梦兮这种，欺负起来特别好玩，无力反抗的成年萝莉。

梦兮喝的是特调果酒，感觉上和果汁没什么区别，见艾菲尔过来，实在是躲不开，便把身体扭向一侧。

“躲着我干嘛。”

“我又不吃人。”

“你这样我好伤心哦。”

小金毛坐上吧台凳，故意凑近，装柔弱，装可怜。

她这些伎俩，在梦兮面前使过几次就不奏效了。

梦兮小口嘬动吸管，柔柔说道：“我只是想要…安静一些，才不怕你。”

小金毛看向她裙装下并拢的小白腿。

真是软嫩娇羞啊。

还有脾气，有个性。

“不是小孩子才用吸管的吗。”

梦兮听完，直接吐出嘴里吸管，将其碰到垃圾桶里。

“置气也是小孩子的行为哦。”

“我我才没有置气啦！”

见她兜帽下的小脸蛋已经见红，艾菲尔单手一钳，夹住她的脸颊，使其嘟嘴。

梦兮更恼火了，试图张嘴咬她虎口。

小金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然后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这么可爱，要不姐姐帮你一把。”

梦兮娇躯一怔。

结合今天在化妆室她说的话，听个半懂，但不想完全去懂。

“我才不要…”

“真不要？”

梦兮在艰难犹豫过后还是回答，“不要。”

“有些东西是需要靠自己争取才行。”

“不去争取，就会后悔。”

“在台上，那位笼中鸟，不也是向往着自由？虽然很短暂，很可怜，不也争取到短暂的自由吗？”

“还是说你想等以后想起来时感到后悔？”

梦兮清楚她想要刺激自己。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只是想维持一个平衡而已。

必须要面对，才是正确答案吗？

和最开始相比，现在自己的处境已经好上太多。

艾菲尔像鬼魅一样，凑到梦兮耳畔。

说着旁人听不到的话。

只见梦兮耳根慢慢透红，一把将艾菲尔推开。

小金毛见到这样的效果，很是满意。

夜色渐浓——

“查房。”

“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女医师推着推车进到病房。

发现陈默正靠在病床上，眺望窗外世界，久久出神，久久不语。

“今天女孩们聚餐，我是想去又不能去，不知道没有我，她们会不会寂寞。”

“还挺能臭屁。”

“谁让你把小拇指弄折了呢，还被打的亲妈都不认识。”

“亲妈能认识我才有鬼。”

关于亲生父母这一块，陈默是一点都不知道。

但从那所孤儿院出来的，搞的好像就跟谁知道一样，没人会告诉自己父母是谁。

“睡吧，早睡早起，恢复的快些。”

“我也想睡，可就是吧…这心底…总感觉不踏实，眼皮一直跳。”

“那就让它跳，跳累了就不跳了。”

医师无情抛下这句话。

开始给陈默扎针。

————

再晚一些的时候，聚餐也终于结束。

“今夜过后，希望大家能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要是学习方面有什么困难可以去部团找我，预祝大家都能考个好成绩，都能挤进一班！”

洛大小姐致辞完毕，举杯过顶，一饮而尽。

全场欢呼过后，同饮一杯。

如此，就能慢慢散场。

最后的放松过后，就该进入理解的角逐。

洛依依有预感。

今年的白衣绝对不会像去年那样简单。

聚会结束。

喝醉的可以就地歇脚。

想回宿舍，回家的有专车相送。

第48章 撕裂的关系

洛依依亲自送走一波又一波。

“你们几个真不知道他在哪儿？”

洛依依是以半逼问的口吻。

小伙伴们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当看到田不忘的时候，他是一阵心头发虚。

他虽然不知道陈默去哪儿了，但知道幕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可又不能说啊，就大小姐这性格，说出来指定出乱子。

“…我们回宿舍看看。”

“老大时不时失踪一回，正常得很。”

“啊对对，他今天不是请了一些人来看场子吗，说不定是跟他们聚去了。”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洛依依信服。

几人上车，被送往云来。

待在车上时是谁也没敢多话。

下车之后，该问的还得问。

四个人勾肩搭背搂着，形成一堵人墙，声音压的极低，谁先开口都不需要问。

“老大受伤被抬走了，估计是去的医院，但去的哪家医院不知道。”

“回头我得定位查查。”

“你个几把，老大手机也黑？”

“说了是防火墙防火墙，你看这次不就管用了吗。”

“咋又住院了？”

“这个说来话长…”

几人听得一惊一惊的。

外边的世界，果然要更加暴力。

————

洛依依送走最后一茬。

今天一天，工作到这差不多也该结束，至于亲近的那几个，还要问问意向再说。

反正梦兮是得跟自己回家挤被窝才行，必须得夸夸她的个人表现。

艾菲尔和苏月影估计也是一起回家。

想到这里，一辆印着警徽图案的公务车停靠在路旁，车上下来几位警司人员。

“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洛依依退后一步，不敢肯定。

俗话说，白日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就是这个道理。

好害怕是自己煤气罐被查。

陈默该不会已经被捕入狱了吧？

“是来找我的。”

另一个声音打破她的幻想。

艾菲尔错身走过。

与几位警司交谈。

警司打开后备箱，让人一眼看清里面的行囊，装的满满。

“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吗？”

洛依依关心到。

预想着是不是关于奥雷的事。

“我留在这里的时限到了。”

“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今天才走。”

“哦…要去哪儿？”

洛依依看向苏月影。

苏月影矗立在那儿，平静看着，晚风缭绕，吹的她清冷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波澜。

她早就猜想到今天。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当然是回国接受调查啊。”

“他们怕我也有病，传染给你们，谁让我基因缺陷呢？”

半调侃，半打趣。

“那你考试怎么办？”

“难道就不管了？”

“考试嘛…”

她垂下眼眸，沉凝过后，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我本就是为了逃避奥雷的视线才来到这里，现在奥雷死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怎么，你还舍不得我？”

倒不是洛依依舍不得她。

是自己还欠她一个人情，说走就走，这算什么。

“艾菲尔小姐。”

“我们需要尽快把你送到机场。”

警司已经在催促。

这是上头吩咐的事，也是最后一次让步。

“马上，我…我还有事未了。”

尽管早就接受这样的结果，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又有一些不舍。

艾菲尔看向苏月影，想把余下不多的时间留给她。

必须承认，自己有些变得依赖苏月影这个女人，她散发着别样的魅力，总是能给人一种踏实，值得依靠的感觉。

那种感情并不纯粹，而是有些自私和贪婪。有些话，自己要是不说，可能永远都没机会再说。

对梦兮的话，也在此时应验。

不想留有遗憾，哪怕这个遗憾不需要任何的答案。

同样的，这也是属于自己的秀台。

她跨步走向苏月影，步履轻盈，神态自若。心底本该慌张，可对上她古井无波的眼神，又变得无比平静。

艾菲尔不曾对谁大胆表露过爱意。

往往都是别人对她，又何曾这样对过别人？

洛依依诧异地看着，手快捂住脸。

她要干嘛？她该不会是…

卧槽，媑，要发力了！

这搞得她也有些神经兮兮。

隐隐有些期待，暗暗吃瓜。

不曾预料的是，这种期待会在几分钟后反噬自己，变得大乱，几乎所有人的关系都会因艾菲尔一个人而受到影响。

艾菲尔还手搂住苏月影。

微微踮脚，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

非常用力的拥抱。

好像要把人融进自己身躯。

苏月影试图回应，手刚要抬起，两人就已经分开。

艾菲尔没有过分缠绵。

两人咫尺之隔，四目对视。

在这寂静夜里弥漫，荡漾出情感。

艾菲尔双手搭在苏月影肩膀上，神情严肃道：“阿影，在走前有句话我一定要说，不然我会后悔。”

“嗯。”

艾菲尔几次呼吸交替。

天穹云散，万籁俱寂，月照如波。

所有人都在配合着。

当眼睛再次睁开，变得明亮时。

“我早就深深喜欢上你。”

“不是女孩之间的友情，而是男女之情。”

说完，她又一脸解脱。

“坦白说，你要是个男生，我一定会拼命的追求你，一直到你同意为止。”

苏月影眼睛微微睁大…内心动容。

她不可置信，开始困惑。

“我…”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被人表白了，是自己真心换来的朋友。

她以为就算某天被人表白也会很平静，然后拒绝，可那种感觉很奇妙，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看她为难，艾菲尔就知道已经起效。

“我不需要任何答案。”

“但请你记住此时此刻的心情，此刻被表白的心情。”

“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喜欢和爱意都是那点男欢女爱，那点肉体缠绵。你只是从来没亲身接触过，永远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

“喜欢一个人你会心跳加速。”

“喜欢一个人你会微笑增多。”

“喜欢一个人你会不由自主的为他分心，为他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会有情绪波动，自我审视和成长。”

洛依依刚刚还不敢看，听艾菲尔一说。

她感觉好像是在…给人启蒙？

没错，艾菲尔试图在教会苏月影喜欢是什么感觉，喜欢一个人是什么体验。

让她明白，那种困扰她的，就叫做喜欢，所以请不要逃避。

艾菲尔的喜欢是热烈的，不受遮拦的，但同时又因为性别之差而克制。

表白不会影响对方的生活，而会影响对方的心境。可接受表白，会是毁灭。

“当然，你要是现在回答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俩以后也难见着，到时候相处起来或许会很尴尬，连朋友都难做。”

艾菲尔苦笑。

“但比起假装做出一副朋友戏码，去维持一段虚伪的关系，我想要的可能更加真实，因为在感情方面，本来就是自私的。”

她的话好像又另有所指。

“为谁而压制自我的心情，和自残有什么区别？”

洛依依听罢，视线绕过艾菲尔，看见她身后不远处的梦兮！

梦兮状态异常。

在触碰到洛依依的目光时，又猛然缩回，心中大乱，不知如何自处的她，居然临场开溜，不顾形象的逃离！

她们之间虚伪的平衡。

互相隐瞒，互相让步，去维持的平衡，倾斜了。

艾菲尔借着表白去戳破。

洛依依心底发凉，发乱。

滋生茫然，不清楚现在该怎么办。

本能的追出几步，可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缓…

自己该追出去吗。

自己为什么要追出去？

是为了维系这虚伪的平衡吗？

……

『抱歉，陈默，给你添麻烦了。』

艾菲尔想起之前和陈默的对话。

苏月影会慢慢理解这种心情，可能会给陈默造成困扰。

但陈默处在梦兮，洛依依之间的混乱关系中，她不想苏月影也被波及，就只能去当坏人。

风中带着一丝凉意。

最后一次拥抱又分离。

艾菲尔在苏月影的嘴角撑起手指，“笑一个，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还有，记住让陈默还钱。”

说完这些。

就再没有那些深情的告别。

乘上那辆公务人员的车，洒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