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雨夜下的舞姿。

洛章义怔怔出神，不觉间已是从沙发上坐起，目光不敢从银幕上离开。

逐渐的眼眶变得有些湿润，下意识唤起那个只能在梦中相会时的爱称，“惜惜…”

重叠的情景，仿佛将意识追忆到当年，夏天，海景，破小屋。

一曲终落。

不得不认清现实。

那仅是须弥泡影。

洛章义坐回沙发，一手捂着眼睛，沉默不语。

平日他不会把这种负面情绪传递给洛依依，总是这般在失去的夜里慢慢消化，寻找着什么，一觉睡醒，白天时又会化作女儿奴，把那些亏欠，缺失的那份爱找补回来，以为这样就不会痛苦下去？

可有多少承诺是无法兑现的？

哒——

洛章义自顾自点燃一根，拿起，放下，拿起，放下。

这样重复的单一动作大概持续有五分钟。

直到不得不将烟头杵灭在烟灰缸中。

“回来吧，不用监视了。”

他嗓音沧桑到。

这番话，屏幕外的零不会知道洛章义下了多大决心，她很快便化作残影离开。

而洛章义能下这种命令，恰恰是知道洛依依下了多大决心。

那段舞，要是陈默看不明白，那就只能当是对牛弹琴，媚眼抛给瞎子。

那舞姿中，记录着那么几段深刻的故事。

在绝境中献出此舞，以表决心，报以死歌的亡国公主莉莉丝四世。

知晓大限将至，以舞传情，将生命，死亡，回忆，青春化作等号，与爱人跳完最后一舞的巴格曼。

又有多少痴情的倔种，在一舞倾情后没有得到回应，孤老一生，不嫁不娶的？

陈默会如何回应？

他能不能看懂？

看懂后，又敢不敢回应？

————

风雨加剧。

站在雨中，就站在对面，洛依依裹紧薄被，笑时眼角流露出牵强。

『拿过去换取好感，被视为是一种筹码。”

这本是陈默在来之前的观念。

他认为这种行为有些下作，故意露出伤疤让人怜悯，以获得宽慰吗？还是不敢面对过去？

实际人与人之间无法感同身受，既然无法共鸣，又为什么要说出来给自己找不快。

今晚却是被洛依依上了一课。

她献出了最宝贵的过去。

哪怕会被认作是手段卑鄙，也还是这么做了。

如果人与人之间不能互通，那么自己又凭什么假定他人？

实际在感情达到临界点迈入下个阶段时，分享过去会成为一剂良药。

这剂良药需要找准服用时机，关系太浅听了效果一般，关系亲密的听了说不定能直接“一举拿下”

所以感情卡壳就谈论过去，感情升温就讨论未来。

“…怎么不说话…？”

“是舞跳的不够好吗？”

在洛依依引导的话题下，陈默总算可以做出行动。

他闯入雨中，牵着她冰冰凉凉的小手就往回走。

“要跳屋里跳不行吗，我刚刚还以为你要起飞了。”

“我都说我喜欢淋雨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前我时不时就淋一下”

“你快跟我说，你什么感受，本小姐可是把最后底牌亮给你了，你不感触吗？不感触吗？！”

“少看电视剧，现实没你想的那么细腻。”

“电视剧？”

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黯淡被巧妙的用笑容替代，随即是身为千金的奔放性格，一个纵身小跳，就骑陈默背上！

“这场景，要么是在雨中热吻，要么就是雨中打架。”

大小姐带球撞人，腿缠腰的功夫也不差。

陈默重心失衡，一个趔趄，脚下一滑，但他反应很快，后仰摔倒的同时，极快去护洛依依脑袋。

两人试过壁咚，床咚，还没试过这种“地咚。”

四目相对中，嘈杂雨声好似也静了，时间很是漫长。

陈默错开目光，正要起身之时，被洛依依拽住领口，往下拽了一节，“…果冻吸…有些话如果真就这么嘻嘻哈哈过去…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说，我又该等待多久。”

陈默弓着身，支撑着身子，一动不动，那些风雨都被他挡在身后，凌乱的发型显得尤为意气。

“不要哭，那样两辈子加起来，都没你一个人为我哭的多…”

“我会努力，我会尝试说服，不会让你等太久，你看这样好吗？”

在陈默心中，两个世界的洛依依永远不要“碰面”最好。

这姑娘可是连割腕都做得出来，要是让她变得厌恶自身，这是在二度复仇，精神层次的二度折磨？

陈默所说的努力，是一种对前尘往事的交代，是解开子母环联系的答案。

这份答案本来该在毕业季公布。

“这可是你说的…？”洛依依不急，她就怕漫无目的的等待。

“昂，真的。”

“可不许骗我。”

“不骗，我怎么可能骗你？”

陈默情真意切。

“最好是这样。”

陈默起身，向她伸手。

洛依依伸出手时，又想起什么，“那舞跳的怎么样你还没说呢。”

“很漂亮。”

“那你认识不？”

“嗯……不认识，是什么上流社会的舞蹈吗？”

“……猜你就不认识，可惜我只跳这一次，想追忆就去梦里吧。”

“这么残酷？”

“当然。”

是啊，他怎么可能认识这支舞。

已经传达，却没办法得到回应。

早该有心理准备的。

陈默被雨一淋，冷静很多。

这支舞要回应方式是另一支舞。

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脑子一热做出回应。

以后要做的事会很危险，说不定会死，自私也该有个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