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弥的反问都让迟倾愣了几秒，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你不打算出手吗？”

“没事，”祁弥摇了摇头，“这些东西构不成威胁，只是有些麻烦而已，火对他们没用，还不如让姜白把他们冻起来。”

对哦，这倒是个好法子。迟倾把期待的视线投向姜白，姜白倒是没什么意见，他的手轻轻一握，晶莹剔透的冰块慢慢凝实，将晃晃悠悠走向他们的那些“人”冻了起来，再没有动作。

“冻起来有什么用，”顾渊且有些不满，“之后冰块化了怎么办？到时候还不是要处理他们？”

祁弥似笑非笑，“怎么？你连怪物都可以容纳，这些‘人’怎么就不管了，这么急切地想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这恰恰就是顾渊担心的地方，他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他很熟悉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之前季怀南说过，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有人曾派了一支队伍进到实验大楼实施救援，但这支队伍之后就了无音讯，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实验大楼里发生了什么，又遇到了什么。

而眼前的这些人……

顾渊发现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他敢确定，这些人都是当时的那支队伍。而从他们的状态判断，没有衰老痕迹的面庞，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任何破损，时间似乎遗忘了他们，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曾经是顾渊梦寐以求的长生，但此刻，他却只剩下恐惧。

他的信念开始动摇，如果以后的他也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他现在是为了什么还呆在这里？新人类不是这个种族的未来，那什么才是？人类就注定逃离不了灭亡的命运吗？他不甘心。

没有人知道顾渊的精神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濒临崩溃。而在场，或许除了822之外，其他人压根就不在乎他，他们冷眼看着面色扭曲的顾渊，如果不是他还有一点用，季怀南巴不得他现在就死。

“行了，”祁弥收回视线，“继续吧。”

几乎是强迫性地，822推着顾渊走在了最前面，好在里面并没有危险，他们一路安全地进到了最里面。那是一道感应式的隔离门，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它依旧还在运行，并且在顾渊靠近的时候，通过扫描他的虹膜识别到了其身份。

“滴——身份识别成功，顾渊。权限级别，s级，允许通过。”

硕大的隔离门向两边缓缓滑动。

里面的情景直接将季怀南和姜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二人瞳孔中倒映着片片荧光，那是宛如孢子粉一样飘散在空中的东西，幽幽散发并不刺眼的淡蓝色光晕，其围绕着中央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规律的跳动让在场除了祁弥之外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适。

“这就是共鸣的来源么……”

姜白喃喃自语，他和季怀南靠在一起才勉强支撑着他们没有直接跌坐在地，而迟倾就有些受不了了，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心脏，此刻心跳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大脑突突，眼前也是黑一阵白一阵。

如果不是有祁弥抱着他，他现在估计已经晕过去了。

顾渊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之前他来这里的时候，都会为自己做好应对这种情况的准备，但现在，他是以单纯的肉身来承受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陈旧的心脏都快要直接停摆了。

为了缓解这种状况，也是受强大的求生欲影响，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不断放慢自己的呼吸，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对心脏的压迫。

好在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环境。

迟倾呼出一口气，干脆就懒洋洋趴在祁弥背上，汗水已经浸湿他的衣服，还有他和祁弥紧挨着的地方。缓了一会儿，迟倾拍了拍祁弥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祁弥照做。

又喘了几口气，迟倾才开口道：“我好像见过这个东西。”

此话一出，连祁弥都愣了几秒，在他的记忆中，这东西自被发现然后转移到这个地方，就一直安置在这里，从没有离开过，哥哥又是什么时候见过它的？

“不知道，”祁弥捂着额头，“就好像见过……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它还没有这么大。”

迟倾比划着他记忆碎片中的这个东西，“可能就只有普通人的心脏两倍大的模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颗连接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心脏”足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如果要丈量他的大小，那可能需要两三个人合力才能将其抱住，这样庞大的体型，每一次跳动时的收缩膨胀，都能将其撑大到原来的一至两倍。

如果是从末时代被发现一直活跃到现在，那得需要多大的能量支撑才能实现，迟倾不敢想象。

看着这颗“心脏”上方和这个实验室天花板连接的位置，季怀南拧眉，“这玩意儿不会就是母胎的核心吧？”

祁弥点头。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季怀南和姜白的脑中，他们不约而同地说道：“那是不是只要摘除了这个东西，母胎就会立马枯萎。”

或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话，“心脏”的跳动立马变得剧烈起来，共鸣再次扰得左右人都不安生，同样，祁弥除外，他似乎根本就不受这些东西的影响，神态自若犹如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般。

其实算起来，这里还真称得上是他的家，毕竟他一出生就在这个地方。

“救我……”

一道幽怨的女声忽地传来，在这个只有几个男人的实验室中各位突兀，而且在说话的时候，不知是故意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声调慢而悠长，在众人耳边不断重复着回荡，颇有种恐怖片的意味在里面。

季怀南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紧紧抱着姜白，“我的白，我有点害怕怎么办，你可以抱着我吗？”

姜白倒是不害怕，他没空搭理季怀南，而是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来源，片刻后，他发现那声音似乎是从“心脏”中传来的。

其他人也后知后觉注意到了这点。

迟倾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意思？心脏里面还有个人吗？还是说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欺骗我们过去，然后把我们也一起吃了？”

“……”祁弥没有回答。

等迟倾意识到不对劲看过去的时候，祁弥不知何时走了神，眼中浮现些许的茫然，连迟倾叫他他都没听见，这样的状态很不寻常，迟倾急忙拿手在他面前挥着，“祁弥？祁弥？”

接连的呼喊终于让祁弥回神，他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看向迟倾，“怎么了哥哥？”

“没事，”迟倾松了口气，“就是看你在发呆，还以为你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

“有吗？”

祁弥愣愣地摸向自己的眉间，轻触，然后放下。

总感觉状态还是有些不太对，迟倾没有特意注意过祁弥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只能从现在不寻常的情况开始推算，是那道女声出现的原因吗？

迟倾忽地记起祁弥说过自己的来历，他是人类基因和怪物基因最完美的结合体，也是当初以顾渊为首的科学家在发现母胎之后，将母胎植入女性体内代替子宫实验中唯一的成功例子……再联系突然出现的女生和祁弥奇怪的反应，这是不是就说明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就是曾经孕育祁弥的“她”？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迟倾下意识去看祁弥，试探道：“祁弥？你想到了什么？自己的过去吗？”

“过去？”

看的出来，祁弥的反应还是有些迟钝，但他已经能对迟倾的问题产生相应的反应，他先是摇头，紧接着又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迟倾还想再问，那道不绝于耳的女声忽地停止了。

又过了一会儿。

“倾倾……倾倾……”

模糊的声音慢慢清晰，落到迟倾的耳朵中，好似被一道炸响的惊雷击中他的天灵盖，在他的脑中嗡嗡作响，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声音来处——那有力跳动的“心脏”。

在祁弥给他的日记中，那两个人也是这么叫他的。

倾倾。

迟倾的呼吸紊乱，他想靠近“心脏”，去剖开它，看看里面是不是那个会叫他倾倾的人。忽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迟倾脑子蓦地清醒了不少，他后怕不已地咽着口水，看向季怀南，“我刚才是不是想过去？”

季怀南点头。

“要死，”迟倾抹了把汗，“我听到里面有人叫我倾倾，你们听到了吗？”

“没有。”

季怀南和姜白双双摇头，“我们听到的都是救命。”

他们听到的不一样？意识到这点，迟倾的心跳更快了，他冲向祁弥，然后抓着他的衣领疯狂地摇晃着，“祁弥，醒醒！别被骗了！”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祁弥眼中的迷雾慢慢散去，恢复了少许原有的清明，“……迟倾！”

他没有再叫他哥哥，而且在清醒的一瞬间，就将眼前的人一把揽进了怀里，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气紧紧抱着，似乎只要他一松开，迟倾就会原地消失不见一样。

祁弥的力气不小，勒得迟倾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憋了一会儿，脸涨得通红。最后是在憋不住，才拍拍祁弥的背，“嗯，我现在没事。先放开我吧，不然我就真的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