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回的那些实时画面并没有被切断，顾渊虽然不知道季怀南是什么时候开始录屏的，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就不会再掉入对方的言语陷阱中。不出意料的话，现在的巴别塔已经乱成了一团，他微笑着补充道：“我的确是顾渊，如今在巴别塔主持大局的不过是我挑出来的替身。”

迟倾都觉得自己幻听到了巴别塔群众的哗然。

“是吗？那还不赶紧趁着这个时候解释一下，为什么要为自己找个替身呢，是因为害怕什么吗？”

季怀南不甘示弱，继续用话刺激顾渊，“还有你一直惦记的001号，跟母胎是什么关系，您也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还有二层研究院的过去，这点季怀南倒是没有直接提，不是担心顾渊不会说，而是觉得这可能会涉及到迟倾和祁弥的秘密，不能就这么摆开了说，毕竟是他们的隐私。

在巴别塔内，七号正站在一众摄影机前，他早就让人摆好了架势，只等着顾渊那边再爆出来什么劲爆的消息，他就可以直接开始陈清。

“巴别塔的各位居民，”七号的人和声音同时出现在各大显示屏上，和季怀南传回来的实时画面各占一半，“我就是顾渊顾教授口中所说的替代品，他给我取的代号叫做七号。”

七号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给正守在显示屏前的人们一点反应的时间，“七号这个代号伴随了我整整一生，可以说，从我出生开始，就注定会成为这位顾教授的替身，所以我的一切，都必须与他相同，特别是这张脸。”

他低落的神情通过摄影机被放大了无数倍呈现在无数人面前，很容易就调动起了人们的情绪，特别是那些层数较低，之前根本就没见过或者不知道顾渊是谁的人，比起塔外那个坐轮椅的老家伙，他们还是更看重现在这个身姿挺拔的七号。

“而顾渊顾教授所说的，有关一层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七号抿了抿唇，“我曾经试过劝阻顾教授，让他放弃这个丧失人性的决定，但我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听。”

一番话，轻易就将黑锅甩到了顾渊身上。但其实七号说的也没错，做出这个决定的的确是顾渊本人，隐情是不只有顾渊，七号没有将其他的人直接点明，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退路。

现在主动权在七号手上，他能听到塔外顾渊的话，但顾渊却对塔内的情况无从得知，七号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如果各位有什么不满，可以发泄在我身上，这是我应得的。只是顾渊教授已经离开了巴别塔，可能以后也不会回来了，所以还需要我暂时主持大局。”

既说明现在他还站在这里的原因，也趁机架空了顾渊在巴别塔的地位，而现在哪里去找合适的人来顶替他呢？只要七号还在这个位置上，就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整个巴别塔的运作模式。七号是白，顾渊是黑，只要把黑的一面去掉，白就可以被留下。

“你说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贺子宴觉得不大可能。

“知道，但他的话语权绝对没有顾渊本人高，”巴扎回想这几年有关巴别塔的重大决策，“那些决策十有八九是出自顾渊的口，然后由这个七号代为转达和实施。”

贺子宴了然：“哦哦是这样，那这个七号还挺惨的哈。”

“天真！”

巴扎哼笑一声，“你要是这么想，就是被他的话术骗到了，他既然能做顾渊的替身，那肯定是知道不少东西的，而且是他一直在明面上行走，更改一下顾渊的决策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所以贺子宴很轻易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他算得上是助纣为虐。”

“嗯，差不多吧，”紧接着，巴扎的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是我从他的一面之词中推测出来的，所以不排除这是他故意误导我们的。”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贺子宴一个头两个大，“哎算了算了，这不是我能参与的问题，我们这些底层平民，等着安排就行了。”

屏幕里，七号还在持续输出。

“当然了，我这些年为顾教授做过的错事也不少，在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后，我会引咎辞职，绝不在这个位置上多待片刻。”

巴扎咧嘴，谁知道这个引咎辞职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呢？如果七号真的想从现在的位置下来，在身份暴露的时候就会赶紧开溜，而不是像这样急于和顾渊撇清关系。

而且效果似乎还不错。

巴扎收回打量贺子宴的视线，毕竟在巴别塔里，像贺子宴这样得过且过的人占了大多数，他们压根就不在乎领头的人是谁，只要刀不会架在自己脖子上，管你们怎么折腾。

而七号也正是抓住了这种心理，只要一层的事直接矛头不是指向他，他就可以完美隐身在真正的顾渊身后。

顾渊不知道塔内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事就够他头疼的了，他盯着步步紧逼的季怀南，恨铁不成钢，“你真该好好跟你爸学学，现在居然蠢到跟我站在对立面，就不怕季将军心寒？”

“我爸？”季怀南一愣，“什么意思，这跟我爸有什么关系？”

季怀南的父亲是军方的高层，在前段时间才实现了真正的实际掌权，这也是就算他这么乱搞，巴别塔对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之一。

“你真以为一层的事，季将军不知情？”

顾渊冷笑着，说出了令所有人都心头一颤的真相，“如果只是凭借我一人，率领管理者就能完成这么庞大的计划？别痴心妄想了，没有军方的帮助，这件事怎么可能实现？”

扶着姜白肩膀的手慢慢收紧，季怀南平时并不会怎么关心他那些整日忙到不着家的父亲，只是知道在他和顾渊的努力下，最近这段时间军方和管理者的关系进了不少，在格莱德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私下里也找过他爸问过，为什么要破坏这么多年以来，军方和管理者之间的权力制衡，他对方的回答是，为了巴别塔的未来。

彼时的季怀南不懂，现在的他其实也没想明白。

“就这么告诉你们吧，有关一层的决策，是我、季将军和迟照一起决定的。还不明白吗，这是必须的，不只是单纯的减少人口负担，也是为了巴别塔的未来。”

这是季怀南第二次听到这样的理由。

“我不明白，”他唇线紧绷片刻，“在一层的人大部分都是低级异能者和普通人，难道巴别塔的未来就一定要建立在他们的牺牲之上吗？”

“适者生存，孩子。”

顾渊叹了口气，“不对，应该说是强者生存更合适。”

迟倾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站出来，质问顾渊，“如果凡是只论强者生存这一套，那我们人类对比怪物，不是弱的一方，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挣扎着想要争得一席生存的空间？”

“怪物会进化，人类也会进化，”顾渊不做丝毫退让，“跟不上步伐的人类就只能被淘汰，就像那些被我们猎杀的怪物一样！”

“你以为你是谁？”

姜白冷笑一声，“你凭什么为他人的生死做决定？你们一个想法，一个决策，就能让六七万人去死，这难道也是因为强者生存，而不是你们在屠杀？”

“随你们怎么想，”顾渊似乎是累了，靠在自己的轮椅上，双眼紧闭，“我对我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问心无愧。”

这家伙油盐不进，无论迟倾和姜白怎么说，他都不会动摇自己的想法，用季怀南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已经走火入魔、无可救药了。

“那研究院的人呢？他们也是因为自己是弱者，所而已被他淘汰了吗？”

没想到就是祁弥这轻飘飘地一问，居然让顾渊倏地睁开了眼睛，他死死盯着祁弥，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后视线一转，落到季怀南手环上，“关了。”

命令式的语气，让季怀南很是不爽，他自然不会因为顾渊的一句话就关掉手环，但这也不影响他惊讶于顾渊忽然转变的态度。

他和姜白已经从祁弥那里得知了过去发生在研究院的事，知道顾渊曾经做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恶行。季怀南还以为他已经不在乎了，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关了！”这次顾渊的语气已经称得上凶狠，“季怀南！”

甚至直接叫上了季怀南的全名，那狰狞的面庞，在此刻看起来多少有点外强中干，然而即便他叫得再大声也没用，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人会听他的话。

“对啊，既然你问心无愧，”阮泽追问他，“那为什么不敢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呢？你在怕什么？怕我们得知真相，还是怕巴别塔里的人得知真相？”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说出来，顾渊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而在巴别塔里的七号则抓住了这个机会，迅速向大众解释道：“有关二层研究院的事，我确实不知情，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是顾渊的替身。”

确实，研究院的事可以追溯了十多年前，那个时候的顾渊还不是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形象还不是这个样子，所以七号不知情的可能性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