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效镇定剂不是只对人有用吗，”迟倾有些疑惑，“如果在这场实验中有感染者提前爆发变异，那速度是很快的，强效镇定剂就没用了吧，到时候该怎么办？”

助理把他们带到电脑墙后面的座位坐下，“首先，为了保证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基因原剂的使用我们肯定不会吝啬的。再者，如果真的在实验过程中出现了以上的情况，在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一定会是救你，并且会毫不犹豫地击杀那只变异的怪物。”

其实他误会了迟倾的意思，他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最起码祁弥在这里，他这样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只是单纯突然想到这这样的情况，看这个实验室的各种设施，修建的成本应该不会低到哪里去，如果被破坏……

迟倾收回自己的思绪，和助理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

“你小子要是害怕，要不然这个实验就算了吧，”季怀南忽地勾住迟倾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语，“放心，最起码我和姜白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落入助理耳中，就像是一串难以理解的嗡嗡声，虽然听得到，但是听不清。

助理知道这是迟倾和季怀南他们的秘密，自己本就不该偷听，可架不住几人离得太近，而且实验室格外安静，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尴尬，他埋头捣鼓起了电脑。

并不是所有的显示屏都亮了起来，只有在助理面前的三块向众人展示着同样图标的桌面，但助理现在在操作的，显然只有他面前的一台电脑加显示器。

迟倾忍不住好奇心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全是那种密密麻麻弯曲交错的线，他就看了一眼，脑子就开始发晕了，看来这科研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搞得，有些人可以对着电脑心无旁骛，而包括他在内的有些人，只能坐在旁边干瞪眼。

“这里能抽烟吗？”

助理猛地抬起头，看向提问的季怀南，以及他手中捏着的烟，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迟倾猜他估计想骂人的心都有了，但碍于对方的身份才没有说出口。

“少校，”助理咽了咽口水，“您要抽烟的实话，我建议您先离开实验室，然后去研究所外边把烟抽完再回来。”

有一说一，迟倾觉得助理的语气已经很不错了，但看季怀南的脸色，却不像是很满意的样子，他啧了一声，满满不爽地意味，“抽个烟还要跑这么远，算了。”

姜白扫了他一眼，“你不是说要戒烟？”

“嗯？”季怀南侧头去看他，“我有说过这话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你不会是想趁机套路我吧？”

“别太看得起自己。”

“……”

这两人说着说着又拌起嘴来了，但听他们的语气，好像也没有什么火药味儿的样子，迟倾听了几句，就没了兴趣，他抬头去看那个在高处的协助观察室。

观察室采用的是单边可视材质的玻璃，从迟倾的方向看去，是看不到里面的状况的，但里面的人就不一样了，只需要站在窗边，祁弥就可以将整个实验室一览无余。

其实在进入协助观察室的时候，祁弥就径直走向了窗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哥哥，看他的一举一动，也不会遗漏每一次表情的变化，不过这些迟倾都不知道罢了。

在迟倾看过来的时候，祁弥下意识的露出一抹笑，即便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自己，他也没有马上变脸，只是慢慢降下的嘴角看上去有些委屈罢了。

“还有五分钟，”助理和三人对了下时间，“我现在去找顾添天院士，他们稍等。”

他居然将迟倾和季怀南二人单独留在了实验室，当然了，还有一个孤零零在协助观察室的祁弥，这是几人都没有想到的，季怀南和姜白对视了一眼，后者率先开口。

“你刚才想趁着抽烟干什么？”

“呦，还是你懂我啊。”季怀南一挑眉，“不过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出去看看像这样的实验室，他们弄了几个。”

与其说是看实验室有几个，不如说是确认一下被感染的人还有多少。

季怀南朝着那些单人床扬了扬下巴，“这里少说也有二十个吧，前段时间不少下了二级战备模式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被感染，你就不好奇？”

他的话猛然点醒了迟倾，迟倾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近期才被感染的？”

“这我可不敢下定论，就是胡乱猜猜咯。”季怀南无所谓地笑了笑，语气也是轻松的很，但他看向迟倾的眼神，却不是那么简单。

姜白接过他的话头，“你应该知道，一旦被感染，除非有基因原剂，不然只能等死或者变成怪物。其实就算是有基因原剂，最终的结果也是差不多的，本来基因原剂就不便宜，用得上的人不多，更别说这里的研究所进一步升级了基因原剂，可以向平时打吊瓶一样吊着被感染者的命，所以这种要更贵。”

迟倾想他大概已经了解姜白想表达的意思了。

但他还是存在一个疑问，“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之前的基因原剂都是隔一段时间注射一次就行了，现在这个还需要时时刻刻挂着，这……也算升级？”

“当然算咯，”季怀南说他只看到了表面，“注射型基因原剂的弊端就不用我多说了吧，现在只要你挂着那吊瓶，你就能一直活，懂我意思了吗？”

没有死亡期限了？

迟倾哇了一声，“那怪不得说是已经升级了。”

所以躺在这里的人，都是靠着插在他们手上的针管以及里面流淌的基因原剂续命，而且按照助理的说法，他们甚至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会保持沉睡的状态，这样有利于基因原剂对他们身体的控制和对感染的压制。

迟倾还想再说什么，被姜白抬手阻止了，“人来了。”

他话音落下不久，迟倾就听到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从显示屏之间的缝隙去看，原来是助理和顾添天回来了。五分钟这么快吗，迟倾将信将疑地看了眼时间，还是真，现在还差三十秒就刚好八点整。

“久等了。”顾添天只不过休息了十多分钟，精气神却比刚才好了不少，眼镜后面的双眼似乎都睁大了几分。

“行了，来了就别墨迹了，赶紧开始吧。”

季怀南催着顾添天，而姜白则在一旁抱着手臂无声观察，他要确保迟倾在实验过程中的安全，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容不得一点差错。

在助理的配合下，顾添天打开了所有的显示器，迟倾顺着它们亮起的次序一一看过去，发现最上面的一排显示器，上面都是一些监控画面，迟倾盯着研究了好一会儿，却没能看出这监控的画面到底属于哪个地方。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顾添天让助理去推了一个单人床过来，然后直接拔掉了差在床上那人手背的针头，将人横抱着放在了那个巨大的金属平台上。

在助理离开的一瞬间，金属平台周围的机械臂像是活了过来，灵活地按照顾添天的指示，将床上的人控制了起来。四肢、腰、脖子，甚至是头顶，都有单独的机械臂固定。

那人慢慢清醒，起初看到自己这副状态还是有些怕的，下意识就挣扎了起来，或许是他沉睡了太久，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所以用不上劲，亦或是那机械臂的力量本就要大于人类，所以无论那人如何挣扎，机械臂都纹丝不动。

他更加慌乱了，眼神无助的四处张望着，直到看到了顾添天和他的助理。

“顾院士……这是在干什么？”

顾添天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实验，这里是操作台，如果成功的话，你就可以脱离被感染的状态，真正活过来了。”

他的语调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很容易让听的人信服，就像此刻一样。听到他的话，被控制在操作台上的人平静了下去，他满怀希冀地看着顾添天，“是真的吗？真的可以保证吗？”

顾添天回答：“无法保证，但我们一定会尽力。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人看了看顾添天，又看了看他的助理，无声地流下一滴泪来，他闭上眼睛，安静躺在操作台上，像是在告诉这两人，他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安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迟倾不由得扭头去问姜白，“这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自己会参与到这场实验里来？”

“不清楚……”

姜白的话被顾添天打断，“他知道，我们曾经几次征求他的意见，他都同意了，只是沉睡太久，脑子不清醒，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你们不行的话，我可以把相关的资料出示给你们看。”

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冷，可能是在不满迟倾对他实验的质疑，迟倾干巴巴地笑，“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后他的话又被季怀南打断了，顾添天的态度冷，那季怀南就算得上又硬又冷了，他站起身，直怼顾添天，“我们只是基于面前的实际情况而产生的正常疑问，这有什么问题？”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顾添天闭了闭眼睛，“抱歉……”

“算了没事没事，大家说清楚就好了，赶紧开始实验吧，人家搁哪儿等着呢。”

而且还是裸着，一件衣服都没穿，躺在那冰冷的操作台上，还被机械臂架着，有点情绪是正常的，迟倾理解。

“行，迟倾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