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也是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大声嚷嚷着开始维持秩序，疏散起周围围观的人群，“吃饱了没事干就滚回去睡觉！”

灰绿色的制服，看样子应该是军队巡逻的人，一共两个，看到这边人群聚集，就走了过来，询问迟倾和司岳发生了什么，司岳一看事闹大了，心中萌生退意，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低了几分：“长官，没什么事，就是我们朋友间吵了两句。”

祁弥靠近迟倾，握住了他的手，收紧的力气似乎就在告诉迟倾，没事，有他在。

但迟倾却觉得有些难堪，他不知道司岳刚才的话祁弥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的形象会在对方心中发生怎样的转变，这样悬吊无处安放的想法，甚至让他觉得祁弥的出现就是个错误，他自己明明可以解决好这事。

但事已至此，迟倾也不能撵祁弥走，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祁弥拉至身后，然后对着前来查看的巡逻员开口：“这个人曾经差点把我拐卖到地下红灯区，还非法持有违禁药物，在军方有靠山，之前被抓起来当天就释放了。”

司岳没料到迟倾会直接揭了他的老底，脸色顿时大变，急忙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们真的是指朋友，他脾气不好，说话没轻没重的，所以会才这么说我。”

迟倾说的前两项且不论，最后一点，在军方中有靠山，这是巴别塔军事体系中最不容存在的现象，足以引起巡逻员的重视，他们看向迟倾：“你要确保你所说的真实性，如果是假的，我们就会以诽谤罪逮捕你。”

迟倾拽着祁弥的手不自觉收紧：“我保证。”

随着几位巡逻员眼神一变，司岳的心沉到谷底，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必然会连累到上次帮过他的那个军官，军官一定不会放过他，想到这点，愤恨涌上司岳大脑，他恶狠狠盯着迟倾，一口咬定这就是迟倾在污蔑他。

这是最后的挣扎，一旦被带回军办所，他就完了。

“各位长官，你们不要听他胡说，我一个连异能都没有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和军方的长官们搭上线呢，”他指着迟倾，“而且是我把他从地下红灯区救出来的，如今他有了异能，可以自己赚能量点，就想抛下我，不惜用这样的方式来让我知难而退，你们说，我该不该生气？”

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那确实该生气。

但现在的症结就在于此，巡逻员不知道谁的话才是真的，他们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两个才当上巡逻员不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互相看看对方之后，决定把三人一起带回去，等查清楚了再放出来也不迟。

“见双方各执一词，那就一起带回去。”

说完，他们派出一人押着迟倾和祁弥三人朝着军办所走去，迟倾捏了捏祁弥的手，问他怎么跑出来了。

祁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小声回答：“哥哥出去了好久都没回来，我担心你。”

然后就跟了出来是吧，迟倾无奈，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买的营养剂，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支递给祁弥，“喝了，对你身体有好处。”

始终注意着二人举止的巡逻员看到那支明晃晃的营养剂，眼里泛酸，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迟倾居然能买得起这东西，他自己攒了这么久的能量点都舍不得用来买这个东西。

“小罗！小罗！”

对讲机里忽然传来另一位巡逻员的声音，“赶紧过来，第六梯队Ａ区入口集体感染变异，召集其他人一起过来帮忙！”

被称作小罗的巡逻员顿时紧张起来，他顾不上安顿迟倾三人，一边用对讲机呼叫周围的巡逻员，一边迈开步子朝着Ａ区入口跑去。

在他还未彻底跑远的时候，迟倾还能听到对讲机中传出的声音。

“……第六梯队德里门出现大量感染变异，请求支援！”

“第六梯队Ｂ区入口爆发变异，请求……”

“……集体变异……”

之后，他就再也听不清了。祁弥小口小口地喝着迟倾给他的营养剂，没办法，营养剂的口感太差了，喝到第一口时，他是硬生生凭借不想浪费迟倾心意的执念，才坚持着没有直接吐出来。但接下来的每一次吞咽都是煎熬，祁弥眉头打结。

他含糊不清地问迟倾：“哥哥，这是怎么了？”

“集体感染和变异，”迟倾想起之前就觉得奇怪的感染率，预感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他赶紧拉上祁弥往回走，“我们得赶紧回去，你出来的时候巴扎回去了吗？”

“没有。”

迟倾闷头往回走，似乎忘了还有司岳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也或许只是他刻意想要忽视而已。但被他拉着的祁弥可没有忘，他回头，司岳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那眼神，似乎要把迟倾的后背扎出一个洞。

祁弥忽然对他笑了笑，这个不含任何杂质，纯粹到会让人将其和阳光联系起来的笑容，令得司岳当场愣住，他不明白这个少年要对自己笑，他叫迟倾哥哥，听到刚才的话，应该恨他才对吧。

他的疑惑在下一刻被解答。

「杀了你。」

这是他自少年的口型中得知的三个字，简单粗暴，却让司岳忍不住勾起了唇，嘴角的弧度嘲弄而夸张：“什么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就只敢做这种屁用没有的威胁。”

本来的大危机就这么莫名其妙解除，司岳觉得这是老天都在帮他，既然如此，那不如趁着混乱再干票大的，威胁他那小子看起来就挺不错，抓过来养两天，养出点肉，肯定会大受那帮饥渴的粗老爷们欢迎。

加上迟倾……

司岳舔了舔唇，他惦记了这么久，必须得当第一个享受的人，未经人事的雏儿，味道一定很好。

之后，等他觉得腻味了，再推出去卖个好价钱。

至于什么集体感染，关他一个普通人什么事，反正又轮不到他。打定主意之后，司岳就准备赶回他“工作”的地方，也就是第七区的地下场所，在通过入口的时候，他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环顾四周，似乎除了人少之外，什么异常都没有。

觉得自己是被刚才那些巡逻员的话吓到了，司岳极为不爽地啧了一声，然后径直跨过了两区之间的隔离屏障。

“啊——”

“救命！”

一个人扑到了司岳的身上，手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对方惊恐的神情落到眼中，司岳茫然地抬头，看到了满地疮痍，他没有离开过巴别塔，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人被怪物吃掉，和人被变成怪物的人吃掉是什么样的情景。

但他知道地狱，传说中用来惩罚各种鬼怪的地方，恐怖阴森，有些无尽的酷刑和折磨，活人看上一眼，就会瞬间陷入疯魔，就像现在他的状态一样。

扑到司岳身上的那个人还在尖叫痛哭，不远处的节肢怪物刚切下其身下活人的头颅，它旁边的怪物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切成几段，墨绿色的内脏和黏液滚烫洒在地面上，宛如地狱绘图。

司岳僵在原地，在他的感官中，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副黑白的静默画面，视野慢慢降低，直至与地面平行，他执拗地不肯闭上眼，脖子上的凉意很快被一股热流覆盖，他想去看发生了什么，却连自己的眼珠都转动不了……

“少校，这个人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感染！”

“我知道，”季怀南脸色很难看，自己并没有朝这个人动手，其死状却和旁边的怪物如出一辙，而且在场也没有ｂ级以上的风系攻击，下属判断成他杀了这人也正常，“清理现场，治疗检查还有没有人受伤，受伤的人全部聚集起来，集中隔离观察。”

他自己则朝着那死不瞑目的人走去，通过启动手环，季怀南知道了这个人名字叫司岳，是个普通人，又仔细检查过他身上切割的伤口，眸色沉得要滴出水。

旁边有人过来，是刚才提醒司岳没有受伤感染的巡逻员，他朝季怀南敬了个礼：“季怀南少校，请给出您击杀这个普通人的原因，我将上报管理者。”

“人不是我杀的。”

听到这个回应，巡逻员一愣：“可是，这里只有您是ａ级风系攻击，他身上的伤口也附和您平时击杀怪物使用的技巧和手段。”

“我会调查清楚，然后汇报给管理者行了吧，”季怀南看起来烦躁极了，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现在，重要的是赶紧平息这场混乱，而不是着急定我的罪，你到底懂不懂！”

“少校！”

巡逻员眼看着季怀南甩下他就要跑，他着急起来，“季怀南少校，请您调查清楚之后一定要记得上报！”

季怀南郁结，他就不明白了，这些巡逻员怎么一个比一个顽固，奉巴别塔为铁律是吧。

第七梯队这边清理得差不多了，他身影一闪，越过隔离屏障去到了第六梯队，循着对讲机里报出的点位，脚步不停地赶了过去。

祁弥花了十几分钟，才把那小小的一支营养剂喝完，扔掉空管之前，他还特意给迟倾展示了一下，“哥哥，我喝完了。”

“真乖，”迟倾夸了他一句，然后继续埋头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祁弥去看看巴扎回来没有。”

“好。”

自从知道祁弥能下地自己走之后，迟倾就没有惯着他的意思了，凡是自己能干的事，能走的路，迟倾都不会再帮他。好在祁弥也没有什么逆反情绪，乖乖接受了这件事，没让祁弥再多操心。

说曹操曹操到，迟倾刚念叨完巴扎的名字，祁弥都还没走出门，巴扎就灰头土脸地推开了营地的门，看到迟倾在收拾东西，来不及问，就被他的话震惊到了。

“巴扎，我和祁弥决定去第二层，你呢，要和我们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