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样的，黎九内部的分歧似乎也很大呢。”

“也不尽然，自留地的设立在最大的程度上，使得人们自由的选择去处，选择想要过的生活。”

公孙新中口有些干，吧唧了两下嘴。这才想起自己忘记拿水了。

“哎呀，人老了，都忘了给你们上喝的了。你们坐了这么久都渴了吧？我去给你们拿点饮料！

我跟你们讲，自留地最受欢迎的饮料都要从我这过，我去给你们拿！”

说着，公孙新中就站起了身，要去仓库找找喝的。看到葛伦是要跟着起身，他连忙说道：“我马上就回，你们先坐......”

葛小伦微微起身，伸手作势要拦住起身的公孙新中。

“我们不走，公孙先生，你看这里。”

桌子上不知道何时，已经多出了一套茶具。

“我们在这里几日，多有打扰。恰逢其会，不如也尝尝我们带来的特产，茶叶。”

一边说着，葛小伦一边斟好了三碗茶。三碗茶摆好之后，他先是咽下去一大口。

炙心也在一旁劝道：“是啊是啊，您还是多和我们谈谈”

“叨扰什么，多少年我没怎么和人聊过天了......”声音渐小，公孙新中再次坐稳，也举起茶杯喝了起来。

“上一次这么唠，少说是六十年前。那会是自留地刚开始建设的时候啊。”

看着葛小伦和炙心好奇的眼神，公孙新中满意的点点头，这种感觉很好。

他紧接着说道：“七十年前黎九开始整个社会改造，中间我们犯了许许多多的错误......

为了消除旧社会价值观的残余，我们侵犯了那一代人的自由。”

“那时候，为了运用智能，从零开始教育每一位新生儿，渲染出符合高度发达社会水平对应的道德情操和全面的知识。

到后来，我们打散了家庭与血缘，不分对错地抨击和焚毁旧文化。许多人受到迫害，不得已离去。而我的父亲，就是那时候去世的......”

公孙新中说着，眼里有些缅怀，但情感却没什么起伏。

他只是想和眼前这两位星际旅人好好聊聊，以此来缓解内心不知从何而起的寂寥。

他突然想到，初见时，他们似乎还有一名同伴，他们说了什么之后，那个人应该是了黎九星。

公孙新中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葛小伦有些误解。

“您节哀。”葛小伦的声音也低沉下来。

公孙新中摆摆手，“我是新生代，黎九生来是为了自由......不在意这个。”

炙心看着这样说的公孙新中，有些怜悯。

“那时候一直持续了十年就被叫停，后来自留地作为新的措施，进行社会的建设。

不同的人去选择不同的生活，这也是社会建设的一部分。

自留地的建设最终使得，在不违背自由原则的情况下，不同的社会运行方式实现了共存，”

葛小伦点了点头，这样子的话，多多良小鼬在黎九星见到截然不同的景象也就能解释了。他开阔说道：

“我们在其他的星系见过类似的情况。因地制宜，因俗而治，是很开明的举措。”

“不错，是很大胆的创意。完全相异的社会属于一个文明，这放眼整个忒弥斯星域也是没有的。

那之后各个黎九人各归其位，自得其所。

大家都依凭着黎九认同的自由而生存着。

当初浩劫带来的伤痛也慢慢被黎九忘却。”

公孙新中感慨着过去，跟葛小伦介绍着黎九的自由和建设经验。

说着说着，他拉着葛小伦就想让他体验一把黎九的虚拟现实。

最后因为身份问题暂时搁置。

黎九的设备终生绑定着个人，没有试用的说法。

看着公孙新中和葛小伦聊得畅快淋漓，炙心找准时机插嘴道：“你还记得自己因为什么来当管理员的吗？”

公孙新中愣了愣，不确定地说：

“大概几十年前？刚开始建设自留地那会，我图清净，就来了这。

不知不觉，一眨眼过了几十年了啊。”

炙心轻咬着唇，有些纠结。她问到：“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公孙新中有些不解，但毫不犹豫地说：“现在每一个选择都是我做出的，我怎么会后悔于这份自由呢？”

炙心摇摇头，她问的不是这件事啊......

葛小伦紧接着问道：“黎九几百亿人，不会有些人中会人侵害别人的自由呢？这些人是自由的吗，该怎么处理呢？”

公孙新中的注意又被吸引过来。

“不会的，一方面，每一个黎九人都对自由抱着特殊的情绪，所以我们理解自己以及他人对自由的执着，这是一份共情，维系着人们共同的，对自由的守护。

另一方面，黎九人的生活是为了实现自由，而不是限制自由。为了某种目的而将自由作为工具，是对自由的限制。

所以我们不会做为了某种目的而将自由当做工具这样的事情。”

葛小伦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是这样的自由造成了社会关系的断裂。黎九境内还有新生儿吗。”

“会断裂的关系本来就没有理据，断裂就断裂了。至于新生儿，自然是有的。”

“但家庭关系已经消失......”

公孙新中点点头，他的手掌握着，张嘴道：

“这也是我们黎九最引以为傲的地方。通过这一步，我们成功解决了代际积累对社会资源和社会关系造成的影响。

从而使得现在，每一位从生育仓中走出的黎九人都能够自由平等地接受相同的教育和引导。”

公孙新中正襟危坐，他的手搭在双膝上，话语中洋溢着自豪。

“那在改之前的，原有的家庭呢？儿子之于父母，孙子之于爷爷。”

炙心清脆的声音响起，问完，她主动拿起了一粒果实。

同时顶着葛小伦无奈的眼神，向着他投了个白眼。

就知道拿吃堵住她的嘴，以后腰粗了怎么办，跟葛小伦干吗？

看着年轻人充满活力的样子，公孙新中感觉自己心中似乎有些愉悦。

公孙新中笑着说道：“经过那10年的打击，社会关系就打击的七七八八。到后来，就逐渐没落了。”

“听起来，你似乎对那十年恶感并不是那么大吗？”

公孙新中点点头：“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