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扑簌簌地下个不停，白虎忽然盯着芮铃儿伸手说道：“铃儿仙子，我要走了，此物予你，也算你我相识一场，权且留作纪念。”

“什么东西？”芮铃儿伸手接过后一看：“戒子？你......”

“此物乃储物指环，倒也算不得金贵之物，世人多用储物镯，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白虎微微一笑道：“我置办了些许过节用品，若不介意，请铃儿仙子带回。”

“带回这个做什么？你知道咱们修士是辟谷的吧？”芮铃儿疑惑道：“总不是读书把脑袋读傻了？”

“铃儿仙子对我这般刻薄，倒是有些令我寒心了，”白虎苦笑道：“过节嘛，不比平时，总是来些吃食要好上一些。”

“不理解，吃那般杂物，反而会令体内存在杂质，”芮铃儿微微皱眉：“但东西我收下了，也替我娘谢谢你。”

白虎微微一笑，转身道：“那我便走了，来年开春我再回来。”

“再回来拜你那凌云兄？”芮铃儿皱眉道，语气有些酸酸的。

白虎顿了下，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

芮铃儿看着白虎那显眼的黑色裘衣逐渐远去，犹豫了一下喊道：“方才是我不好！你没把脑袋读傻，别生气了！”

“你在这惊讶什么，她喝了伱那么多血修复道基，若是没有天地眷顾才算奇怪。”沉寂已久的砂戒忽然开口道。

“啊？没有，”芮可儿忽然回过神来，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晕嗔道：“不许取笑为师。”

不过他既然已经回身招手，料然已是不生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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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儿不是天道，也尚未被这方天地意志融合，”芮可儿道：“前辈所行，还真是不讨喜。”

“可儿那肉身功能齐全吗？”芮可儿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师尊，我信得过你，对天道起誓大可不必，”芮铃儿面上红得似要滴出水来：“他写信予我，为何不说？”

砂戒沉默良久开口道：

“我就说我讨厌你这样的人，像那小子一样多好。”

“可儿自是没有夫君宽厚的，倒是让前辈费心了”芮可儿浅浅一笑：“前辈，现在是不是有种指导孩子做功课的感觉？”

正当她回首往事之时，朱霖仙宗山门之处的风雪居然逐渐减缓，原本扑簌的雪花在那方圆十丈的小天地内逐渐减慢，最终完全停滞。

芮可儿闻言心中羞涩之意更浓，狠狠地白了一眼这妮子，倒是让芮铃儿吐了下舌头，悻悻地向殿中走去。

“你觉得我在指导你？”

“前辈说话如此刻薄，倒是不像前辈平日所为，”芮可儿定住心神，思索良久后展颜一笑：“前辈，莫要试探可儿。”

远处那人蓦然停下，转身过来挥了挥手，似是说了什么，但都被这漫天风雪掩埋。

不过听闻白家在二十余年前同日降下两道异象，就是不知哪二人能有此般气运。

“就那么点血，应当不至于吧，”芮可儿心虚道：“况且可儿在这，也可护得她周全。”

而后，漫天积雪冲天而起，扬起的雪浪与下落的雪花揉在一起，好不惬意。

芮可儿看着远处那方小天地之内道韵逐渐内敛，嘴角微微扬起道：“那前辈看我这徒儿如何？”

“会说你就多说两句，”砂戒道：“到时候咱俩一起死，留着那小子守着你那肉身过一辈子去吧。”

丝丝青蓝色的灵气似实质一般自九天之上垂下，落于那方凝滞的小天地内，芮可儿美目圆睁，似是看到不可思议之物一般。

“疯了，真是疯了，你！愚不可及！”砂戒怒道：“你这次回去赶紧把我给那小子还回去，我受够你了！”

芮可儿微微一愣，心念道：“前辈，可儿还以为您准备装死到最后呢。”

这丫头，仅是破入明通境竟引得天道降下这丝丝道韵，真是有出息了啊。

“为师错了，莫恼，莫恼。”

“你在说什么？”

“不是，可儿未曾这般想，”芮可儿缓缓抬头，朱红眸底流露出一丝异彩：“可儿是说这方天地的天道，终究是灵智方生，倒是对这诸般规则的理解不甚通透，远不及前辈。”

“为何与为师解释这般？是怕为师多想？”芮可儿闻言浅浅一笑，将灵念探入戒中：“明明送个储物手镯即可，非要送个戒子？”

蓦然间，她想起了黎霁月，便也可惜过往那些时候的交手，未有一次真正决出胜负，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妮子，也在这岁月长河之中作古了罢。

“什么叫装死，真的难听，你不能与那小子多学学怎么说话吗？”砂戒不满的声音回应道：“我只是不想被你套出太多话罢了，毕竟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不用自责，没你的话你这便宜徒弟早就被白家人带回去当炉鼎了，运气好些也不过是被你救下后殒身于此，”砂戒说道：“这多的几年都是她白赚的，不是像你说的，无非是晚死一阵罢了？”

“当然齐全，”砂戒愣道：“等等，你不会......”

芮可儿正在殿外研究着《宗主误我》，正读着书中“自己”大破白家，掳走白家上下女眷二十余人的情节，不禁眉头紧皱，似是沉思着什么。

“那若是前辈与可儿身陨于此，倒也省得夫君来日反复辛苦。”芮可儿轻声道。

“唔，请师尊查看，”芮铃儿不情不愿地将袖中戒指渡至芮可儿掌心，道：“师尊，他说这是一些吃食，徒儿觉得与修炼无益，便未向师尊禀告。”

芮铃儿见她这般反应，倒是将心中猜想确定了七七八八，便佯装出一副失望模样：“师尊总是教导我要诚以待人，却不料师尊自己对我这般敷衍，平日口口声声说自己已是人妇，却连思念自己的夫君都不敢与人说。”

“师尊！”

平复了下心情，芮可儿决定找回点场子：“铃儿，与你那虎兄怎样了？”

芮可儿面露怀念之色，暗道真是过了这般长久，整个天下竟再无自己同辈之人。

正想着，忽然发现在戒子中底端有一封书信，上书“吾姊芮铃儿亲启”，芮可儿不禁莞尔，怎得这小子还有这番诗情画意，书信传情一事在修士之间也端是少见了。

半晌，她缓缓吐出一口白气：“这是真把可儿当牲口了啊。”

“师尊，为何在此发呆？”芮铃儿于青玉观景台落下，看着自己的师尊在雪中傻笑，叹了口气道：“师尊是又想起师丈了？”

“师......师尊，你不会已经......”

“以天道之血补全道基，好大的手笔，好强的命格，”砂戒淡淡道：“你也不怕你的徒儿成为第二个天道？”

大气运者破境之时会携天地异象临世，之前她听闻过最强异象是金蟾宫舒灵岩出入见心境时，周身三尺之内为异象笼罩，漫天桃花，自那之后，舒灵岩修为一日千里，自成就见心境到破入明通境，仅仅用了四年，可谓经验绝伦，据说舒家上下都视他为明日之星。

方才见白虎离开招手，她心里不知怎得酸溜溜的，心神摇曳之下，困顿已久的境界居然开始松动，竟直接破入了明通境。

“放心吧，为师只是查看了有没有留有后手，至于内容是绝对没有看的，”芮可儿笑道：“为师对天道起誓。”

话语间，她在戒中看到许多俗世吃食，尤其是年节食品，暗叹白虎那孩子倒是有心了。

“揠苗助长，强行堆积气运于身，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不要，”芮可儿娇靥含笑，抬起左手注视着铜戒道：“这是他送予可儿的。”

芮铃儿感觉有些奇妙，这是她第二次破入明通境，却与之前感觉截然不同，大有时来天地皆同力之感。

芮铃儿转身缓步步入宗内，忽而一笑，自己这是怎得，竟忘了可以飞行一事。

她本想就这般将戒指还与芮铃儿，却又想起自己曾着过某人的道，便以灵力探查了书信内外，在未看内容的前提下确认了安全，便将戒指渡予芮铃儿。

“铃儿，你那虎兄给你留了封信，”芮可儿笑道：“就在戒子里面，你记得要看。”

“仅是补全道基也会有如此灾祸？”

她起身而立，缓缓走向青玉观景台，所有雪花在离她半尺之外自然而然地飘向别处，倒与当年在落凰谷时别无二致，略有不同的，可能是此时她的境界已经跌落至明通境巅峰，而且那人也不在身边。

收敛心神后，芮铃儿微微抿嘴，方才那书呆子也不知说了什么，让自己好生在意。

“估计是觉得姑娘家心细，会自己看到吧？”芮可儿揶揄道。

“你在身边的时候尚可，等你走了，你能护住你这徒儿一辈子吗？”砂戒叹了口气：“鳏寡孤独，替她挑一个吧。”

“为师小心眼，你师丈说过的，”芮可儿微微一笑：“还有个戒指是吧，可否让为师看看？”

芮可儿远远望去，朱霖仙宗的诸多山头早已被白雪笼罩，在以往自己尚且年幼之时，道绫会在除夕这日带领自己去各个峰主那里拜贺，她目之所及，皆是过往之记忆。

芮铃儿身子登时顿住，回身尴尬道：“师尊，您气量好小。”

芮可儿身形一震，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