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250

ARES Ⅲ 太阳日247

“它那么容易就猜出来了吗？”马克绘声绘色有几分夸张地表演着，“我的宝贝，它跟我们较上劲儿了！如果宝贝出的谜语，它猜不出来，我们就把它吃掉；如果它出的谜语我们猜不出来，我们就满足它的要求，指给它出去的路，就这么着！”

为尘暴来袭做准备的忙乱迫使他们暂时把霍比特人的阅读计划搁置起来，不过现在除了祈祷尘暴不要引发山体滑坡把气闸埋进土里之外，他们该干的事情都已经干完了。再想想ε区坡面也是相对平坦，这种事发生的概率也不大，于是五位难民一齐在蜓蜓虫茧旁边坐下，围聚在洞穴内唯一的最大光源，马克手中擎着的电脑前。大家的太空服组件都已关闭放在一边，因此Amicitas维生系统设备箱上的指示灯与洞中唯一一台开启的电热器放射出的暗黄光晕便成了偌大空间内仅剩的其他光源。

大家先前都没有过在黑暗的洞穴中逗留过夜的经历。对，最开始勘探洞穴的时候他们的确还得靠太空服头盔灯提供照明，但就算是在那段时间他们也都是在日间的户外开展作业的。夜幕笼罩下，没有了太空服的保护，身下隔着一层从Amicitas拿来的铺盖就能摸到坚硬的泥土地面；这时的洞穴是黑暗领域，笼罩一切的阴翳里，永恒的背景音是蔓延至井内的水热管线中来自马国的流水潺潺。

无需多少想象力，飞火脑中就能轻松刻画出比尔博·巴金斯的形象；一种与小马相仿的矮人，坐在一方地下湖旁，在黑暗中面对着丑陋的咕噜与可怕而幽闭深邃的哥布林洞穴，魔法利剑锋芒闪烁出唯一的光亮。

这一图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说实话，夜间身处这种室内的岩壁之下，大多数飞马都会感到不怎么自在，对于飞火而言更觉面目可憎。

“白马？”她听到星光的语气中略带不爽，“白马居然指的是牙？马克，你们的族群是都长得像海狸吗？哪个家伙的牙有马那么大？”

“星光，这是个谜语，”莓莓帮忙圆场，“别用字面意思理解。”

“可是……算了不说了，”星光咕哝着，“跟你们说一声，接下来我每次看马克吃饭的时候都会联想到皇家卫兵大游行。”

“你还会看我吃饭？”马克接嘴道，“你这是想拍自然纪录片？‘眼前我们可以看到一只身处某个荒漠星球地下，在自己的非自然栖息地中活动的沃特尼。’”

“‘纪录片’（documentary）是啥？我知道文档（document）是什么意思，没听说过纪录片。”

“意思是我得继续往下读书了。然后他又出了第二个谜语：‘无嗓却会叫，无翼能飞高，无牙却会咬，无嘴爱叨叨。’你们觉得这次是什么？”

飞火此刻脑中浮现的是洞穴中从上到下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成千上万颗岩石的密齿，大多数都带着尖利或锯齿状的末端。我觉得这是在提醒我们还是重新拿出哈利波特再读一局魁地奇球赛比较好，她兀自想着。我挺喜欢魁地奇的。比赛场地在一片漂亮绿茵场的开阔上空，天高气爽。洞穴里可玩不了魁地奇。

而且魁地奇球场里也不会有那种讨厌的肉食生物前来向你搭讪。

呃，至少不经常有。

“是风？真的？这我绝对猜不出来！”莓莓对这些谜语倒是饶有兴趣，“嘿，飞火，你来猜猜看怎么样？”

“蛤？”此时飞火被自己脑中一只披着斯莱特林围巾的咕噜分了神，“抱歉，你刚才说要让我猜啥？”

“就那个谜语啊，”莓莓说道，“谜底是‘风’。”

“噢。唔。”她的心思却不在这里，“马克，帮我再读一遍谜语吧。”

马克把这段诗谜重新朗读了一遍。

飞火听完摇了摇头，“让我来猜的话不会是风，”她谨慎地挑选着合适的字眼，“谜语中描述的那个东西是个怪物。是邪恶的。风是我的朋友。它不会叫也不会咬。应该是轻声耳语，……还会……揉搓我。应该是这么说吧？”

马克与星光听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星光用小马语解释道，“飞火，揉搓是按摩师的动作。这么说，你是不是和风发生过那种不希望被坎特洛特先驱报抖出来的轶事？”

飞马懒得搭理他们，喷了个响鼻没好气地扭过头去。马克继续诵读了几句大概是在描绘眼睛和脸的谜语，大家接着又开始了新一轮异想天开的疯狂猜测，然而没想到的是最后猜中谜底的居然是火球——或者应该说是差一点猜中；他说的是太阳看着向日葵，而书上的谜底是太阳照着雏菊。切。向日葵和雏菊根本就不一样嘛。

接着马克又拿出一条新的，还故意压低嗓音营造恐怖气氛：“……躲在星辰后，藏在山丘下，把空洞填满。它先来一点，再全部赶到，终止生命，扼杀……”

他们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开始隆隆作响。异响打断了马克的阅读，大家在寂静中都不约而同互相靠得更紧了。

“那是啥？”火球第一个问道，“塌方么？”

“不可能，”星光的回答虽直截了当，语气却并没多少说服力，“洞穴顶完全是实心的。”

“是雷电，”这回是飞火第一个回答，“我还从没想过会在这个星球上听到雷声。”

“不会是打雷的，”马克说道，“我们能听到雷声的唯一可能是闪电就在我们头顶……”

一道眩目白光霎时将整个洞穴照得透亮，伴着振聋发聩的爆裂声挥鞭甩向每一只耳朵。一束蜿蜒蛇行的光柱从洞顶的某块晶体射向树墩，持续半秒。同时另一道较小的光束点亮了农场远端，是闪电穿过水热系统管线并在通往集水井的金属沟渠中再次对地放电的结果。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声较轻的炸雷，之后是晶体碎片纷扬洒向下方农田的窸窣。

电脑屏幕的昏暗光线映出五张面面相觑的脸。五具躯体紧紧抱在一起。

“水晶明明是绝缘体啊，”呆滞的马克小声自言自语道，“在这么一个地底下的水晶包裹的洞穴里，闪电是怎么劈进来的？？？”

“是那些阳光照明晶体，”星光答道，“附魔会引导光线穿过，而光算是一种电磁波。但咒语本身的作用是聚集光能，让洞穴里更加明亮。”

“所以同时也会聚集闪电，”火球吐槽道，“真是完美。“

“闪电沿着水管过去了，”飞火补充道，“你们都看到了吧？”

“我觉得维生系统应该是绝缘的，”星光答道，“具体只有蜓蜓知道。”

“这里算不上安全，”莓莓问道，“有什么更安全的地方吗？”

“再往洞穴深处走？”飞火试探性建议道，“贴着洞穴两边？”

“那样我们就离溢流沟太近了。”马克并不放心。

又有阵阵低声雷鸣透过石壁在洞穴中回荡。

莓莓指了指头顶上方，“而且在下面太多……”

轰！

更多晶体从天花板脱落，飞扬的碎屑淋在苜蓿上。

五位难民从第二次雷击中回过神来，眨了眨被强光刺痛的眼睛，默不作声地挤在一起。一切想要离开洞穴入口这处庇护所的念头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最后是莓莓打破了沉默，“或者我们还是呆在这里算了。我今天晚上不想再读书了。我们能看电视吗？比如电子伙伴怎么样？”

莓莓帮飞火说出了心里话，对此飞火表示无言感激，并立刻点头表示完全同意。

马克也是一句话没说，立刻关掉了文本窗口并打开了视频播放器，很快就把地底深处的想象画面替换成了眼前的明亮色彩与笑颜。

而大家只是在一旁静静观看着，倾听着，沉默着。

洞穴外的火星驱动着嚎叫撕咬的狂风，集结全部力量横扫一切，尘暴裹挟着噼啪作响的电晕穿过尘土飞扬的稠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