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贺的脸上也露出了后悔的神情，如果没有动那份心思，自己也不用跑到这里做这份左看右看都不对的事情。只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忽视这件事儿，这件事儿也必须由他来管。

柳贺还是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面皮听到身后的动静，身子没有转过来，只是脑袋一转，靠着余光看到了拿着蜡烛的柳贺。

“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还跟过来了。你们在拐角等多久了？”面皮的声音在面对柳贺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些疲惫，看来他知道能跳下井底又跟着找到自己的人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面皮身前的村长已经没了气息，血液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源源不断，隐隐有断流的预兆。四周的石壁上插着一些火把，把这块不大的区域给照了个亮。

区域被大致分为两个区域：死人堆和活人区。死人堆不断散发着恶臭，普通人闻到肯定要呕吐不止，活人区则是存在几个笼子，另外还有零零散散几个柱子绑着村民。大家看到柳贺的到来，原本暗淡的眼神中爆发出几分光亮，都渴望地盯着柳贺。

“听完了你和村长的对话。面皮，他儿子的错是一个人的错，现在你已经杀了他的儿子，又把他杀了，还有那么多村民丧于你手，够了！”

“够了？你说什么够了？你是说平日里村民对我的白眼，对衫儿的恶语相向，对那个小畜生玷污衫儿后对我们的指指点点？你是什么东西，跑到这里来寻找你自以为是的正义。”面皮手里的桶接满了血液，村长的尸体也再也流不出一滴了，看来他不是第一次干这件事儿。他话语中有些激动，可是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慌乱，把血桶慢慢放在地上，没有撒出一滴，做完这些，他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柳贺，显然，他把柳贺也当作了猎物。

面皮脑袋一扭，他的半个身子发生了变化，一半的手脚开始变大，并且出现了虚化的状况，面皮大手一挥，横向朝柳贺扇来，那张大手来到柳贺身边时，大手能够握住柳贺的身子，可以看出这手有多么的巨大。

一堆藤蔓从地里喷发出来，数十根缠绕在一起，拦住了要攻过来的大手。面皮见自己的大手被控制，向前蹬出变大的那只脚，大脚虽然没有大手变化的那么恐怖，可它可以被拉长，那只脚像一颗炮弹，攻向柳贺。这次柳贺没有用藤蔓，他带着灵力的一掌挡下了这一击，顺便感受着传来的蛮力，这种力量能够勉强达到人仙境中期的全力一击，只是放在柳贺面前，实在是过于小儿科了，但即使看上去没多厉害，但是想要借此困住一个村的人，那还是比较轻松的。只是一直到面皮身上发生了变化，他周身的灵气波动还是一如往常，这样诡异地获取力量的方式，柳贺在之前可是闻所未闻，所以不管是面皮的事情还未定论还是面皮身上的秘密需要探求，都不能让他在这时候死去。

面皮本身也就是靠着蛮力行事，没有再多的招数，现在三板斧都被柳贺轻松挡下，他脸上惨烈一笑，索性不再抵挡。感觉到面皮的放弃，柳贺也收起了架势。

“霓裳，你去询问那些村民事情的前后经过，我要和面皮谈一谈。”柳贺对身后的安霓裳吩咐道。安霓裳没有怨言，乖乖地去牢笼附近张嘴询问村民经过。

“面皮，你这套功法是从哪来的？能够不用灵气就获得这种力量，十分罕见。”

“哼哼。”面皮的脸上没有动作，两声冷哼从鼻腔里挤了出来，似乎是带着某种嘲讽。“你们修仙者关心这个干嘛？这不过是我从其他地方找到的获取力量的偏方。”

“偏方，那救治衫儿的法子是什么？”

“哦？你对这个感兴趣？”

“反正现在没有急事，你可以操演给我看。”柳贺丝毫不担心面皮会耍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诡计什么的都是无用功。

面皮闻言，站起身来，从角落里拿出一口锅，随后将血桶里的血倒进锅里，点了一把火，开始熬制起来，接着，面皮又从身上掏出了三四个小药瓶，将里面的粉末各撒进了锅里一点。安霓裳已经问完，得到的答复跟刚才村长与面皮聊天的内容差不多，等她回来告诉完柳贺后，柳贺面色复杂地看着面皮。

“这些村民的一些话就让你动了杀心，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残忍了吗？”

面对柳贺的疑问，面皮手上的汤匙没有停下，继续搅拌，他冷漠地说道：“我何必跟你多费口舌，你们是天选之人，不仅能够修炼，还不用担心吃不上饭、睡不好觉、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你们生活得那么幸福，何必又从我身上找到让你们心中良心得到满足的点呢？”

“歪理！百姓都学你这种想法，那与野兽何异？只剩下残杀和嗜血，人就不能称之为人了。”柳贺面对面皮的反驳，避开了“天命”之说，而是谈论着道德，其实这就是面皮说的在他的身上寻找良心的满足：你看，我是讲道德的人，你是不讲道德的人，我劝你讲道德，并从中获得我比较道德的满足感。

“呵呵呵，照你这么说，我是野兽，那那个小畜生算不算野兽？老畜生算不算野兽？你在路上看到几条疯狗咬成一片，你难道会耐心地把他们拨开，一个一个地问谁对谁错吗？你和我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跟你便讲不通道理，我也不想跟你讲，我无非死或者不死，我都坦然接受，你能抱着这种不怕死的态度跟我讨论吗？”

锅里的“汤药”已经熬好，面皮小心翼翼地把它倒入带来的一个葫芦中，他盖好盖子，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柳贺，柳贺听完面皮刚才的那段话已经说不出来别的，现在又看到面皮那平静的、不惧生死的、似乎已经死掉的目光，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