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回到教室，周云武已经把分组的消息传开了。出乎林卓帆的意料，大家的情绪都比较乐观，并不认为出线是件很难的事。

陈潇：怕个屁啊。想当年我们班和XXX队踢，那可是职业队的第三梯队啊。知道结果怎么样吗？我们赢了个4：2。放心，有球就传给我。后防差？不怕，他们进一个，我进俩……

贺盛：你别自己吓自己。他们能有多厉害？也就比我们强壮一点点，技术好一点点，经验丰富一点点，怕什么啊。再说了，他们高三的课业那么重，体能肯定下降了许多，说不准还比不上我们。我们只要合理地安排战术，绝对有赢的机会。你觉得我们排3-3-1-3的阵型怎么样……

万德保：正巧，我和初三联的认识。要不要和他们商量一下，反正他们没出线希望，让他们多放我们几个净胜球？我估计有戏，不过你们要多准备点票票。

马志复：拼了。爱拼才会赢。

朱涛：顶。

……

说到后面，竟然讨论起了夺冠后该怎么庆祝。

过了几天，下午体育课时，陈潇和朱涛没来。自由活动时间，班上其余的10个足球队成员打起了半场攻防演练。林卓帆本意是学着电视里的来点战术训练，结果差点没给气死。攻的一方是畏手畏脚，守的一方也是漏洞百出。球飞到哪，人就全往哪儿凑堆，毫无纪律可言，配合也根本打不起来。林卓帆一直在大喊大叫，指挥跑位；球场上没植草皮，灰尘重得很，不到半节课他嗓子就哑了。

下了课，林卓帆扯着贺盛去水龙头那洗脸，抱怨道：“你看到了，就这个样子，还说夺冠？我只求小组赛别输得太难看就行了。”

贺盛却是信心十足：“包在我身上咯，你不知道我玩的多少年的CM了，再弱的队也能给你**上去。对了，什么时候安排场热身赛看看，把那四个外援也叫来合练，现在该确定主力阵容了。”

“热身赛？要队长去安排吧。”打热身赛需要租借场地，租借场地需要钱。队长，就是该在这时候挺身而出滴。

却说“猛男”周云武当了队长之后，果然言而有信，不久就从他老子娘的衣服店里弄了十六套球衣出来，分给大家，只收了每人十块钱工本费。林卓帆也不跟人商量，当仁不让地抢了10号。

众人虽有不满，但毕竟大家都还不是很熟，所以也没当面表现出来。贺盛把众人的情绪看在眼里，有心要提醒林卓帆，别太招摇了。

林卓帆却说，论技术，他当属全班第一。论资历，这个球队还是他一手组起来的。10号不归他归谁？

贺盛被他抢白得一肚子气，从此只字不提，准备冷眼看笑话。

这会儿把组织热身赛的担子交给了周云武，“猛男”兄兴奋得连连拍胸脯：“没问题，小事，小事。”

贺盛见“猛男”急着上位，索性把邀请对手的任务也交给了“猛男”。

周云武的能力果然还是不错，第二天来汇报：已经跟明陵中学去年的亚军队约好了，周四下午在贝市师范学院的操场上打一场热身赛，上下半场各30分钟。场地费50块，“猛男”一个人出了。裁判找了个体校的。

到了星期四下午，本说好放学后大家在校门口集合，一起去师范学院的；可下课铃刚响，陈潇就拉着朱涛跑得没影了。林卓帆只好带着其他人先去。

整个球队里，最让林卓帆头疼的，就是陈潇了。

这人长得，那是相当的帅，加上口齿伶俐，因此特受欢迎。他颇有点自命不凡，完全不把林卓帆放在眼里，无论跟他说什么，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林卓帆几次想发火，心想干脆把他开了算了，可这人的脚下活也确实一流，让林卓帆觉得弃之可惜，所以一直容忍到现在。

到了师范学院，踩上绿油油的人工草皮（五十块钱啊……），林卓帆的心情马上舒畅了起来。试着带球、跑动中打门，自觉状态正佳。

等到人来齐，双方也不浪费时间，马上开打。刚踢了二十分钟，贺盛就把林卓帆叫到后边：“你下去算了。”

林卓帆小吃一惊，“什么呀，连汗都没出呢，你就叫我下来？没见我状态这么好吗。”

贺盛解释道：“你反正是主力了，也要考察一下其他人吧。‘猛男’又是管不了事的，到时候比赛中该怎么换人还不是你说了算？你最好现在看看，了解一下大家的特点。”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林卓帆虽然还想多玩一会儿，也只得怏怏地下了场，坐到球门后边观察。

万德保人品不怎样，球倒是踢得不错，技术好，脚法也好，而且矮墩矮墩的，挺壮实。速度也不慢。他申请踢后腰。

马志复，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作风硬朗。林卓帆觉得他的视野不开阔，且控球差了点，并不适合后腰这个位置，反倒是打中后卫的好材料。可惜他铁了心要踢后腰，说让他踢后卫他就罢赛。

刘勇，喜欢踢左前卫，班上唯一的左脚队员。速度一般，技术一般，意识一般，跑位一般，防守一般。总之相当平庸。可是，他是左撇子……凭这一点，他就可以在任何队伍里面踢上主力了。

周云武表现得还中规中矩，虽不如他自己说的那么厉害，倒也比林卓帆预期的要强一点，头球和卡位都还不错，铲断很凶，就是有时候有点冒。

贺盛也不错，防守到位，对球路的判断很准确，协防也及时。由于今天在场的只有3个人愿意打后卫，因此贺盛没敢助攻上去。听说，他的右路助攻也是很有水准的。

伍应元、唐邵、杜雷、罗源是他请来的四个外援。四个人都是林卓帆的朋友。

伍应元是守门员，初中时校队的守门员。对他不需要评价，他确实是一流的。

唐邵个子很小，速度却奇快。技术一般，脚头却很硬，嗅觉也很灵敏。典型的机会主义前锋。

杜雷是前卫，喜欢靠近右路活动。技术很细腻，只是身材太单薄了，身高才166公分，体重才50公斤。

罗源是后卫，勉强会踢球而已。

这场比赛中，除了伍应元，其他三人都表现平平，贺盛看得直摇头。“帆哥，我看让赵安打右前卫算了，那个杜雷实在一般。”

林卓帆犹豫了很久。要说实力，赵安和杜雷是相差不远的。可杜雷是自己朋友，自己当初也是许下了主力的位置，才把他拖来的。如果反悔，面子上太过不去。再说，赵安特点很鲜明：防守很弱，控球技术粗糙，传球还可以，远射功夫挺好，爆发力强，速度快。很多场合下，并不适合首发，反而是作为奇兵使用更能收到效果。“还是再看看吧，杜雷其实很有实力的，只是今天状态不好而已。”

贺盛默默地点头。

中场休息的时候，陈潇和朱涛来了。远远地就喊：“比分多少了？”

这边马上有人告诉他，还是零比零。

陈潇笑道：“一会儿记得传球给我，要是我进球了，一会就请客吃冰凉粉。”

几人都笑着应了。

林卓帆心中不悦，脸上却笑着：“潇洒哥，哪儿玩了？这么晚才来。”

陈潇晃了晃手中的编织袋，不以为意地说：“回去拿鞋了。”

林卓帆见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更是有气。

周云武这时插话道：“陈潇，你这就不对了嘛。事先说好要集合的，你一个人跑开，连招呼都不打，让我们大家等你一个？”

陈潇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一急就把这事忘了。我这不来了吗？呵呵，下不为例！”

见他认了错，周云武也不好揪着不放，嘿嘿憨笑两句，就丢开一边。

比赛继续，陈潇果然打入一球。但是之后罗源犯了低级错误，让对手扳回一球。比赛过程沉闷无比，让林卓帆看得直打呵欠。自己队也还算了，刚组建的，踢成这样纯属正常。可对手不是号称去年明陵的亚军吗？明陵的足球水平似乎没这么低。

朱涛被放在前腰的位置上，顶替林卓帆的空缺。可观察了半场球，也实在没见他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得了，这也是个替补的命。

……

最终比分为1：1。对高一196班来说，这是一场价值不大的热身赛。因为对手实力不强，因此队伍的弱点并没有暴露出来，而队员们也因为逼平了明陵中学去年的亚军，而产生了不该有的自满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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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星期，联赛的赛程下来了。共计44场比赛，预计淘汰赛阶段的比赛将在期中考试后进行。比赛时间都安排在午休时。比赛上下半场各30分钟，中场休息5分钟。

每队十一名正式队员，五名替补队员，每场比赛可更换三人。其余规则，参照国际正式比赛规则。

高一196班的首场比赛，定在8天后。

本来一切顺利，可没想到这天突然发生了件大事。

贺盛没日没夜地排阵型，画进攻路线图，终于导致走火入魔，竟然在班主任的课上开起了小差，被班主任刘老师抓了个人赃并获。

刘老师虽是女流，却也有些见识，看见那如鬼画桃符般的图案，倒也猜出了那是什么。下课后又进行突审，终于掌握了事态。

这天放学后，刘老师把全体男生留了堂，发表了一番演讲：

“你们男孩子喜欢运动，喜欢踢球，可以，我不干涉。但是一点，不准踢比赛，那太影响学习。要是哪天有比赛，你们一天都不能集中精神上课。看看贺盛，哼，还战术指导呢，看看他，离比赛还有这么多天，就没心思上课了。真到了比赛日，那得成什么样子？再说，踢比赛那么激烈，受伤了怎么办？

“以前我没说过，所以既往不咎。但是从今以后，不许再踢足球比赛。你们要是敢踢，没被我发现还好；要是我发现了，哼哼，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印象深刻的！”

底下噤若寒蝉。

这件事的后遗症，是大家不敢在班上讨论足球方面的话题——当然，比赛还是要踢的。另一方面，贺盛多了个外号：贺指导，简称“贺导”。这外号越喊越顺口，反让大家把他的真名给忘了。

终于解散后，贺盛找到林卓帆诉苦：“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啊，但这阵型确实太难排了，真的把头发都愁白了。”

林卓帆问道：“难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后卫的问题？”

贺盛猛一击掌：“对头！就是后卫的问题！谁都不愿意踢后卫。你那个朋友，罗——罗——罗源，那种臭脚法都得让他打主力，这才凑足三后卫。你说有什么办法想咯？真到比赛时不被别人灌成筛子啊。”

林卓帆叹一口气，支吾半天，才说：“要不这样，‘猛男’不是队长吗，你叫他去劝劝马志复和万德保，让他们回来打后卫，问题不就解决了。”

贺盛心中不满：你小子不想做恶人，想叫“猛男”去顶缸？算盘倒是打得响。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当下也不说破，只淡淡地回道：“那试试看吧。不过‘猛男’威信不是很足，估计他说话没什么分量。”

等了几分钟，见林卓帆仍是讪讪地不肯搭腔，贺盛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