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山。

一座位于人族、妖族、魔族之间的狭长山脉，这座山脉的山根之下有无数天然形成的密集禁制，将此地一分为三，其一是南方的人族天下，其二是西边的妖族天下，其三则是魔族一代代繁衍生息的霓裳天下，霓裳天下的版图、气运都远远不及另外两座天下，但拥有辽阔的原野，所以牧马极多，而且魔族天生勇武，代代繁衍，这才有了在此地三分天下的实力。

界山东方，已然是霓裳天下的地界，就在一处山谷处，一位魔族十一境修士正躺在山巅上打着盹儿，此人是魔族的卷帘人之一，所谓卷帘人，其实是以特制符石打开两座天下界壁的人，界壁浑厚，寻常人想要从一座天下去往另一座天下，需要破界，所以就有了这卷帘人的职位。

魔族每次南下，数十万铁骑横行，都是需要这卷帘人帮忙打开界壁天幕的，否则的话，就只能上五境修士才能以自身力量破界了。

蓦然间，这位卷帘人猛然惊醒，他翻身而起，看向北方，赫然可见一条由古剑汇聚成的长河，而长河之上则立着一位白衣翩翩的人族剑修，那人族剑修的剑意十分炽盛，让他几乎无法睁开眼就仔细观察，显然，他的境界已经超越自身了。

“燕北辰？！”

这位魔族修士猛然一咬牙，低喝道：“你什么意思？”

“借道一用！”

燕北辰抬手一指，一缕剑气爆发，直接在界壁上打出了一个巨大缺口，完全不讲道理，在卷帘人错愕之间，他就已经驾驭古剑汇聚而成的长河鱼贯冲进了霓裳天下。

……

“你？！”

卷帘人想要大吼斥责，但根本不敢，对方是十四境剑修，想杀自己一个区区的十一境，那不是传说中的举手之劳吗？再说了，最近霓裳天下一直在传言燕北辰即将与妖族的蛮渊、刘白大战一场，燕北辰即便是破界而至了，也不是冲着霓裳天下来的。

空中，雷鸣声滚滚，燕北辰御剑的速度飞快。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经穿过了霓裳天下的中心位置，顿时前方的群山之中有一道灰白身影拔地而起，化为数百丈的法相，是一位老者，看起来仙风道骨，一袭灰白长袍，正是霓裳天下的十三境巅峰大修士，冉卿，一位在霓裳天下拥有极高威望的人。

“且住！”

冉卿的巨大法相猛然横移，掌心中祭出一道铜镜法器，硬生生的止住了古剑长河的方向，皱眉道：“燕北辰，你什么意思，这是你们人族与妖族之间的梁子，你居然将战场选在了我们霓裳天下，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见过冉卿老前辈。”

燕北辰立于古剑长河之上，恭敬抱拳行礼，之后道：“确实，人族与妖族的争锋，本不该殃及池鱼，但没办法，人族不可能让魔族作壁上观的，更何况，连魔皇都不反对，冉卿老前辈又何必出来螳臂当车呢？”

“你说什么？？？”

冉卿低喝一声：“你燕北辰踏入十四境之后，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老夫身为霓裳天下的修士，为一座霓裳天下说话，竟变成了你口中的螳臂当车？”

“唰！”

他刚说完，燕北辰已经拔出佩剑一道剑光落下，顿时将这位大修士的法身劈得稀烂，冉卿一声哀嚎，在山巅上吐血飞退，转眼间灰白长袍就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更要命的是一缕缕凌厉剑气不断侵袭，让这位大修士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前辈连我两成剑意的一剑都抵挡不住，还说不是螳臂当车？”

燕北辰立于长河之上，低头俯瞰这位魔族大修士，他燕北辰的礼数是对讲道理的人的，魔族南下攻打人族疆土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讲过道理，所以燕北辰初见冉卿的第一次抱拳行礼，那已经是最后的礼数，之后还有什么礼数可讲？

山巅上，冉卿咬牙切齿，心中充满了不甘，但却又不得不服，他能感受到燕北辰这一剑真的留力了，否则的话自己可能已经身死道消，然而他不甘心的是，差距真的有这么大？

数千年来，冉卿在魔族的地位极高，不但立派称祖，而且备受世人的景仰，在霓裳天下，谁会不尊称自己一声“老神仙”？可如今，一位人族十四境御剑北上入霓裳天下，即将与妖族的水火之局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恶斗，于是，冉卿这位老神仙就变成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句话中的凡人了。

这个打击，多少有点受不了。

“冉卿道友。”

这时，一个声音在冉卿耳边传来，道：“放燕北辰过去吧，不必阻挡。”

登时，冉卿心神一颤，这声音太熟悉了，虽然有近百年没有觐见那位了，但这声音依稀还在耳边，霓裳天下的神族修士修炼登天路比人族、妖族都要更难，但有人却是例外，就比如这位魔皇，霓裳天下的十四境，一位真正的集大成者，太难得了！

“是！”

冉卿点点头，旋即散去山水禁制，任由燕北辰穿梭而过。

……

当燕北辰驾驭古剑长河消失在山河中之后，一道缥缈身影落在了冉卿的身边，正是魔皇的一道灵身，但即便是灵身到了，也等于是魔皇亲至。

“冉卿，参见魔皇陛下！”

“不必客气。”

魔皇单手负于身后，笑道：“一百年前，吃了兵圣的一剑之后，我已经沉寂太久，根本没有想到人族居然还会再诞生一位十四境剑修，太难得了。”

冉卿皱眉：“陛下，燕北辰与蛮渊、刘白一战必定惊天动地，他将霓裳天下选择为战场实在是太居心险恶了，这一战之后，我霓裳天下的半壁山河恐怕都要破碎了，这可如何是好？”

“道友何必只看眼前呢？”

魔皇微微一笑，道：“诚然，这人间的巅峰一战必然会造成极大的损毁，就如你说的，我霓裳天下的半壁天下可能都会破碎，可是你想过结果，这一战，若是燕北辰得胜，无论杀了蛮渊、刘白其中的任何一个，大量的气运都会反哺给我们霓裳天下，霓裳天下本身就贫瘠，难出大修士，如果燕北辰真的实力通天，将水火之局的两个妖王都杀了，则我们霓裳天下这一口就能吃饱了。”

他眯起眼睛，笑道：“而若是燕北辰被杀，最后的结果又如何？一位十四境大剑仙死在了霓裳天下，一身剑道气运散尽，依旧还是我们霓裳天下赚了，在之后的几十年内，我霓裳天下必定剑修辈出，甚至会出现传说中的十三境、乃至十四境剑修，到那时，我们还需要处处仰人鼻息吗？所谓的北方四族，还会以妖族为首吗？”

冉卿顿时恍然大悟，作揖道：“陛下所虑周全，是在下唐突了。”

“没事的。”

魔皇笑吟吟道：“冉卿道友一副护着霓裳天下的心肠，我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冉卿俯首，脸上神色未有丝毫变化。

……

两道刺眼光辉自妖族方向而来，一道裹着浓烈的火焰，一道则裹着深蓝色的水运大道气息，下一刻，两名妖王联袂而至，一边一个立于两座山头上，蛮渊将日月水火棍扛在肩膀之上，看着远处的燕北辰，笑道：“当年苻生大人还是不够狠啊，就应该一拳直接把这厮的脑袋打烂，这样就让我们妖族少了今天的麻烦了。”

刘白一身水运盘旋，手握碧波锏，冷笑道：“那似乎也不妥，若是苻生大人当年下杀手宰了他，岂不是就少了今天的乐子，你我二人联手打杀一个人族十四境剑修，这美谈必然流传千世万世啊！”

“是这么一个道理。”

蛮渊哈哈一笑，猛然抡起日月水火棍，裹挟着漫天的烈焰，低吼道：“燕北辰，一棍打死啊！”

刘白也身形一晃，与蛮渊兵分两路，但二人之间的火焰、水运大道相互牵连，不断增幅杀气，这正是水火之局的厉害之处。

刹那间，霓裳天下的天空一半通红，一半深蓝！

燕北辰剑刃一指，一张俊逸的脸庞之上满是自信，一时间，身后波澜起，无数古剑涌动，化为狂澜碾压向了两名妖王，而燕北辰的剑光所过之处，横扫出的一剑宛若惊鸿，直接撞击在了两名妖王的攻势上，一时间，巨响声震撼整座霓裳天下，那附近的数十座山峰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大道重压，纷纷震碎，登时，一个个山神、水神齐齐离开属地，有的金身龟裂，有的魂飞魄散。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过如此了。

……

雪域天池，北山悬崖。

林昭站在悬崖边缘，眺望远方的霓裳天下，明明隔着一道界壁，却能看到一道虹光剑气冲天而起，差点直接把一座霓裳天下给对切了，而远方的水火之局的妖气也一样浓烈，双方碰撞的巨响声沿着大地传来，就连人族天下的雪域天池也跟着一起嗡嗡颤抖。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四境剑修打架，太想去看看了，但是他也不想去被殃及池鱼啊，否则的话，燕北辰把战场选在雪域天池更好，他立于人族天下，战力也会更强一些。

……

妖族祖山。

十四境妖祖，十三境玉卮，两人并肩立于祖山之巅，眺望霓裳天下的方向。

“要不？去一趟？”

玉卮抿了抿红唇：“按照目前的状态，水火之局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燕北辰，哼，他借了夏族数十万甲士的佩剑，事实上是借了夏族军队的一部分杀力，现在的战力确实有点够看了！”

“嗯。”

妖祖轻轻颔首：“所有十二境、十三境，一起过去，为渊儿和刘白掠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