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裕眼眸一亮，嘿嘿笑着说：“可不正是岑山春猎~”

君晏眯眼，不解道：“若我没记错，临沨他拢共就去了两日。第一日牧羊似的跟着季临潜，牵了一串小畜生下山。第二日更绝，直接被抬下来的。敢问这封家姑娘可是眼睛瞎了？看上了哪点？”

则裕寻了个平滑的石凳坐着，摘下官帽懒散道：“也是，你这岑山回来后，不是跑魔域就是下江南，自然听不到这玥都的满城风雨。”

君晏转了一圈，没看到到石凳木椅，便直接抬手将身后一块颇有些“异石”之味的大理石齐齐削平了。

“快讲，莫要卖关子。”

则裕瞪着眼睛，咋舌看着君晏一掌将削下来的石头碎为齑粉，又若无其事的坐下，眼角抽了抽，才答：“正是下山第一日。那封家小姐并着一帮小姊妹，带着几个家丁，跟在一群公子哥后头到灌木丛里抓兔子。正缝下山时辰，一群姑娘家家便借着灌木遮掩，偷偷摸摸瞧那些个下山的公子哥，规格小姐吗，自然更关心谁更俊秀，谁更厉害。谁知不晓哪家的猎犬被一只兔子惊了，追着兔子一路狂吠，龇牙咧嘴地就冲向了封瑞雪。封瑞雪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就吓得小脸惨白不动了。说时迟那时快，你猜猜谁来了？”

君晏瞧他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前世怕是个说书的。但还是忍了忍，耐心答道：“临沨？”

则裕折扇一合，抚掌道：“诶！正是！”他眯着眼讲的那叫一个生动，君晏都想往他脚下丢颗珠子。“就在这危机之时，你那乖徒弟丢了他那一串小畜生，蹭蹭两步，脚下蹬着灌木丛，一个倒挂金钩，背身抽箭，一箭便将那恶犬射死在封瑞雪身前。封瑞雪眼泪都吓出来了，要哭不哭挂在眼眶里，被狗血溅了半张脸也不自知。你这徒儿倒是怜香惜玉，见姑娘被血溅了，当下就赶紧跑过去，一边抽出帕子给姑娘小心擦脸一边道歉。可他越擦，封瑞雪这脸上便越是糊得厉害，还是封家护卫赶过来，你这徒弟才红着脸走了。可他人是走了，自己的帕子还被封瑞雪死死拽在手里。”

则裕瞧君晏那副吃了黄连似的表情，偷偷笑了笑，继续道：“且不说封瑞雪惊吓过度有没有记住你徒弟的脸，那帕子金丝龙纹，规规整整绣着个‘沨’字，傻子都知道是谁了。封安国见封瑞雪吓到了，当天便将人送回了玥都。可这封瑞雪正值豆蔻之年，回到玥都修养几日，回过神后，便整日盯着那帕子，红鸾星动，害了相思病。据说六殿下在沁园卧病那几日，她每每都要到望麟宫门口打探消息，日日吃斋念佛。甚至还不顾封安国阻拦，自己带着丫鬟，冒着细雨磕头磕了一路，头都磕破了，只为那劳什子‘心诚则灵’的传闻，硬是要磕到宝华寺给六殿下祈愿。”

君晏险些咬了舌根，这不纯纯在听话本子嘛~桃红柳绿，痴男怨女。

“你当真不是在信口胡诌？”

则裕嫌弃道：“整个玥都都知道的事，骗你作甚。且说那封瑞雪从宝华寺回来后，你便回来了，季临沨也醒了。可这姑娘却累坏了，病倒了，等她痊愈便欢欢喜喜冲到了望麟宫，可六殿下已经下江南了。封安国大怒，将她关了起来，她便拿着季临沨那帕子日日垂泪，茶不思饭不想。封安国眼瞧着在这么下去，人都快不行了，这才打定主意在柏源诗会，带她来见一见季临沨。本是想着这六皇子师出无名，成不了什么气候。谁想你这徒弟也忒争气，刚刚考核时妙语连珠，一篇文章写得惊为天人，在场之人无不惊叹。封小姐握着那帕子，魂都被你徒弟钩走了，当即就对封安国说此生非他不嫁。封安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然不同意。小姑娘便一哭二闹三上吊，惊动了柔妃、丽妃二位姨娘。最后商议一通，便只得依了她。所以嘛，我这是没办法了，才让你徒弟唤你过来。”当然，则裕自己也能叫君晏过来，不过他怕被打。

君晏皱着眉，咬着舌尖道：“既然如此，叫我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一掌将那姑娘劈失忆~”这可是要遭天谴的。

则裕重新展开折扇，眯眼道：“皇帝一直觉着你神通广大，觉得当年让季临沨拜你为师当真是你改了他的天命，才叫他有如今作为，所以嘛~”

君晏也半阖眼帘瞟向则裕，淡淡道：“你想让我再替他‘改天命’？”

则裕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道：“神尊妙计！”

君晏翻了个白眼，这不就是换着法骗人嘛。但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收了个倒霉徒弟呢~

则裕回去后，君晏便估摸着时间到门口等季临沨。不一会，季临沨果然来了，怀里还抱着个，苹果？

门卫可不敢拦，毕竟这主都不知道从哪来的，整个玥都谁人不知六皇子的师傅是个得道高人。要是惹了这主，指不定背后怎么下咒念你呢！？

君晏眯着眼直接进了园子，问道：“毛球呢？”

他话音刚落，季临沨抬起手掌，只见苹果后吱一声，伸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可不就是那睡了几天几夜的毛球吗。怕是饿坏了，吱完又钻回去继续啃苹果了，连骂君晏也想不起来。

君晏收回了伸出的手，季临沨一愣神，过了会才将毛球重新抱回胸前。

师徒二人走到了僻静处，云舒云卷在一旁守着。

君晏便抱臂问道：“那位封家小姐怎么说？”

季临沨脸一红，低着头替毛球拿了嘴边的碎屑。云舒见状，赶紧道：“封小姐见殿下亲自去找她，险些激动得一脚踩进湖里。公子将人拉住，话还没说清楚呢，那封小姐便含着一包泪，求公子不要拒绝她，说是给公子做妾，哪怕是做个粗使的女仆也愿意。再后来，晏先生的毛茸茸醒了~”

君晏愣了一下，问：“毛什么？”

云舒指着毛球，一本正经道：“毛茸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