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则裕抬手合上了季临沨的双眼，低声道。“小殿下、只怕也回不来了~”

“则裕！你想死是不是！我这就成全你！”

君晏掌心灵力暴走，直直劈向则裕。萧萧死死抱着君晏，哭喊着：“不要，阿晏不要！~”

“神尊，这一掌劈下来，整个岑山的生灵都会灰飞烟灭！即使你将这世间一切都毁了，小殿下也回不来了！你冷静些！”

君晏威压瞬间尽数弹出，将萧萧震开来。竹曳堪堪将人接住，君晏却眼中红光大作，举着一团巨大的灵力劈向则裕。

“阿晏！”

萧萧不顾危险，飞身上去，却刚刚好撞上了君晏的手掌。

巨大的灵力将他五脏六腑瞬间震碎，他只来得及抱住君晏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了句：“阿晏，冷静下来~”便化作粉末，消散无形了~

“萧萧~萧萧！”

君晏竖瞳一震，眼角流出一丝血来，对着空中慌乱抓着，却连颗灰尘都没留住。

“魂魄！”

则裕尽力聚拢那团粉尘，大喊着。

“小殿下的魂魄！快要散了！”

君晏愣愣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同则裕一起聚拢那要消散的一魂。

暮歌剑感到君晏几乎入魔，脱离法阵，从九天直直落下。君晏咬着牙，一把将那一魂封入了剑鞘中。

“君晏，”天帝也匆匆赶来。“发生了什么？”

君晏眼角全是血泪，慌忙揪住闫涣焺的衣摆道：“快！快救救季临沨！不然闫熽就回不来了！”

天帝一愣，赶紧跑过去查看。君晏死死将暮歌剑抱在怀中，盯着闫涣焺浑身颤抖，金黄的瞳孔几乎要从他眼里跳出来。

“不成了~”

天帝摇了摇头，一脸哀痛。

“魂魄已经没了，救不回来了~”

君晏抱着剑怒吼道：“老凤凰！他死了闫熽就回不来了！你在说什么！赶紧救他！”

闫涣焺却一把夺过了暮歌剑，一把剑剑抽了出来。君晏双目泛红冲上去，却依旧挡不住那一小缕魂瞬间飞散了。

“你疯了吗！那是你儿子！”

天帝狠狠给了君晏一掌，怒吼道：“君晏！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刚刚几乎将人间毁于一旦！”

“那又如何！”君晏怒吼着。

“你还记得熽儿是为何而死的吗！”天帝又给了他一掌。“是为了苍生，是为了你！”

君晏咬牙靠在树干上，眼光逐渐黯淡。

天帝指着他的心口道：“可你现在要做什么！？你要毁了你自己，还要毁了苍生！君晏啊君晏，他在时你爱答不理，他走后你说宁愿再修一颗龙珠，也不愿将他带回来。那你便一直做你冷心冷血的神尊，如今走火入魔又做给谁看呢！”

“我、”君晏握着暮歌剑，剑身将他的手指划破，可他却还是死死握着，彷佛萧萧那一缕魂还在里面一般。“我只是不知、不知我那么早就爱上了他~是我的错。”君晏抱着剑蹲下，瞳孔涣散道。“若是我早一些找回情丝，若是我早一些告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天帝叹了口气，将天羽翎交到君晏手中。

“闫熽~”

君晏握着天羽翎，口中喃喃念着闫熽的名字。可没有人回答他，天羽翎静静躺在他掌中，再也不会变幻色彩。

“他会去哪儿~”君晏愣愣问。

“魂归三界~”

君晏抬头一看，日光正好。岑山脚下的草场上，人声鼎沸，欢笑不断。还有些小孩如萧萧一般，提着个小笼子，让大人给他们抓小兔子。只是季临沨不会再背着一包桃子送到帐里，萧萧也不会再躺在他腿上啃着桃子看马球。

“若还有一副壳，他是不是还会醒来？”

天帝眼角通红，背对这君晏，握着拳答：“君晏，能得萧萧这一副壳已是莫大的机缘，我又何尝不想让他回来？”

“萧萧还那么小，他的兔子都还在帐中关着呢，”君晏淡淡笑着，眼角却酸涩得浸出泪来。“他怎么能不回去了呢~”

“神尊，”则裕跌跌撞撞跪倒君晏眼前。“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六殿下就不会到岑山，萧萧他也就不会~”

君晏惨淡一笑，捂着眼睛哑声道：“可是我带他们来的，也是我亲手将萧萧打死的。”君晏抚着掌心的天羽翎，闭眼止住眼泪。“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君晏，”天帝淡淡道。“随我回仙宫吧，也该将此消息昭告天下了~”

君晏愣愣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跟没事人一样。走了两步又转头对竹曳道：“抱歉，聆风也~”

竹曳轻轻抱起季临沨已经冷却僵硬的躯体，泪珠不断滴落在季临沨稚嫩的脸庞上，低着头答：“本该是我亲自来的，都说天道自有定数，许是聆风他不想回魔界了吧~”

“则裕，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君晏眼中突然变得无比温柔，他将天羽翎生生刺穿了自己的耳垂，挂在左耳上。“我要带闫熽回家了~”

则裕眼眶一红，跪下拜答：“恭送闫熽殿下回宫！”

天后悲痛欲绝，整整十日未醒。整个仙宫一片素白，三界前来吊唁的人几乎将景玺宫的门槛踏平。而君晏将自己关进了蜃园，抱着酒坛子整日趴在亭中。

没了闫熽的蜃园只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白。只有君晏放进来的亭子还存在，像一颗已经死去的黑色的心脏，被剜出来丢弃在这片苍白里。其他的景物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被淹没在那边白里，一片叶子都不剩下。

耳垂上的天羽翎柔软寒凉，贴在他颈上，乖顺服帖。像极了少年闫熽，又像他温软的小魅魔萧萧。只是天羽翎不会动，闫熽和萧萧也回不来，那片蓝羽便只是一片羽毛，羽毛下的链子冰凉刺骨，寒意刺透他的心房，冻得他一阵抽搐，连痛都开始感受不出来。

“听风院中，你是不是也这般冷呢？”君晏喃喃抚摸着那片蓝羽。“闫熽~”

蜃园连风声都听不到，只有他一遍遍喊着闫熽的回声。君晏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冷冽的酒流了一地，寒冰自脚下凝固，命气如蒲公英般从他额头飞散。他想，若是神死后真的能魂归三界，那就将神魂四散，总会有一个地方，他会遇到闫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