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在意料之中。”特休斯笑了一下，“但我想，他们只是不愿意出手而已。只要是作为观众出席，我相信两位学长都会乐意的——我们动手的时间就和那场‘重修旧好的宴会’定在同一天吧。”

“你真是恶趣味。”小巴蒂无可奈何地说，“你还有什么其他事需要我去办吗？”

“目前是没有了。”特休斯说，“先这样吧，我也要回去准备课程了。”

眼看着就要到学期末了，五年级的O.W.L和七年级的N.E.W.T成绩都需要他来关照，即使有一个精密的道具辅助，他也还是被消耗了大量的精力。

好不容易等到考试结束，他才抽出空去见邓布利多——还是在宵禁时间之后。

“晚上好呀，邓布利多先生。”特休斯将怀里的盒子放在了邓布利多的面前，“我给您带了礼物。”

“前一年的圣诞节没有收到你的礼物，我还以为是因为你不喜欢之前那些书呢。”

“怎么会呢？我非常喜欢您的礼物。”特休斯说，“只是圣诞节期间有些繁忙，我没赶得上而已……希望现在补上还来得及？”

“这里面是什么？”邓布利多询问。

“是一件您一定会喜欢的物品。”特休斯说，“要现在拆开看看吗？”

邓布利多伸出手，将那只盒子挪到面前。他仔细地看了看盒子，并没有直接打开。

“只能打开一次，然后就会封死、很难再被普通的方法打开的魔法盒子。”邓布利多说，“我想不到是什么样的礼物需要用到这种程度的保险。”

“是一件您一定会喜欢的物品。”特休斯又重复了一遍。

盒子在被打开之后，露出了里面的物品。一块黑色的石头牢牢地镶嵌在金子的戒托上，被黑天鹅绒的垫子给保护着。

“这是你的家族戒指。”邓布利多没有直接将那枚戒指给拿起来。

“是复活石。”特休斯说，“在听说了一些事情之后，我的兄长托我将这件礼物送给您。”

“你不再需要它了？”

“一个家族的象征不会是一件死物。”特休斯说，“象征着家族的，永远是出身于这个家族的人——所以请您毫不顾忌地收下吧，毕竟这可是一个关键物品……咳。”

他故意捂着脖子咳了一声，一条黑色的线巧妙地从他的指缝里露出来。

邓布利多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什么，直到他将手放下。

“你在暑假的时候有什么安排吗？”

“啊，说到这个。”特休斯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银色的长方形票据，轻轻地推到邓布利多的面前，“我想请您和救世主去看一场戏剧，地点和时间就在上面呢。”

邓布利多拿起那张票看了看：“是在你的剧院。”

“嗯，因为是特别节目，所以千万不要错过时间了。”特休斯说，“然后我这边没有什么事了。”

“你在假期里会待在房子里吗？”邓布利多询问。

“会的。”特休斯说，“要是您说的是希德街4号的话。”

“那就到时候再联系。”邓布利多说，“你对下一个学年的安排呢？”

“果然还是希望您能安排另一个教授来负责黑魔法防御术。”特休斯说，“像现在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太过分了。”

邓布利多没说好还是不好，他只是点了点头：“回去吧，特休斯。”

特休斯站起身，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转过头又问出了一个问题：“邓布利多先生，我想知道，人生与炼金术有何区分吗？”

“为什么你会想到这样问？”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后，像曾经在炼金术教室里一样，用十分平和的目光看着他。

“只是突然想这么问了。”他笑着说，“您知道的，我喜欢观赏戏剧，麻瓜和巫师编写的我都很喜欢。”

“在戏剧里，主人公往往会有一段或多段黑暗的经历，他们接受命运的磨折与清洗，在度过那段‘好像死去了一样’的痛苦日子之后，变得纯粹的灵魂与身体重新相合，呈现出像是孔雀尾巴一样夺目的光彩。”

说到这里，他转了回去，背对着邓布利多，语调重新又落寞了下去。

“在主人公绽放过他灵魂的光彩之后，剧作家们用同伴或是他自己的血液让他们‘红化’，主人公们要么孤单地踏上旅途，要么孤单地死去…在我看来，这与炼金术的过程不谋而合。”

“人生与炼金术的尽头，都只有孤寂吗？”

“毋庸置疑，在炼金术中，我们最终的确只会得到一个结果。”邓布利多慢慢地说，“但人生则不同。你会在活着的过程中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与他们发生‘反应’，借着他们的眼睛，看清自己灵魂上的混沌，在你摆脱那些混沌之后，你的灵魂与他们的都会升华。”

“即便许久之后，死亡将你们分隔，那灵魂上曾有的刻痕却不会消失——只要你们曾经灵魂相交。记忆、思念、欣慰、感动……这些情感会伴随着你，人生从来不是孤寂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送礼

“即使死亡将我们分隔吗？”特休斯轻轻地重复了一回，又问，“和另一人灵魂相交的感受总是好的吗？”

“或许一开始总是好的，因为你们都在摆脱自身灵魂的杂质。但是，在摆脱了混沌的状态之后，你们会各自与自身对话，认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那未知的未来可能会使你们分道扬镳。”邓布利多说，“关于这一点，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体验。”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特休斯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一脚踏进门外的阴影之中，“谢谢您，邓布利多先生。”

毫无疑问，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的确很怕寂寞。一想到邓布利多的承诺会落空，他的心就像被砸碎的镜子一样，除去空虚之外，只留下一地碎片。

“特休斯，我想要对你说的依旧是从前的那句话。”邓布利多平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人之所以为人，并不是由出生的方式决定，而是由你所选择的道路决定。”

特休斯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地将门带上，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放假之后，哈利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德思礼家，因为邓布利多说希望他能和他一起去一趟伦敦。

“教授，我们是要去哪儿？”哈利看了看身边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的邓布利多。

“去一家剧场。”邓布利多说，“有人送了我两张票，我想应该和你一起。”

“……剧场？”哈利茫然地看了看面前的建筑。

据他所知，所有人里会给邓布利多送这种礼物的人，也只有特休斯·冈特教授了。而且这家剧院似乎是很有名的……

因为这个建筑看起来就很…昂贵。哈利一时间没有在心里搜刮出多少形容词，但总之就是这么一座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而且一看就是麻瓜所建造的建筑，邓布利多，这个鼎鼎大名的巫师正带着他走在通往这个建筑里的路上……

“您好。”门口的检票员礼貌地拦住了他们，“请出示票据。”

邓布利多从袍子里摸出了两张银色的长票。哈利注意到那个检票员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然后他就听见对方用十分尊敬的语气说：“请进，尊贵的客人。”

而后，检票员又扬起声音喊：“克洛，接待一下西尔弗先生的贵宾！”

里面一个穿着得体的引座员走了过来，带着他们走进了这座剧场的内部。在走廊上，哈利看到墙面上挂着不少画框，画框里陈列着许多看上去十分陈旧的乐谱。他一晃眼，还觉得上面的音符飘动了一下，就像巫师的那些书本一样。

“两位客人，这边请。”被称为克洛的引座员在前面伸出手臂，“这里是西尔弗先生的包厢。”

这个包厢位于观众台的左侧，这是整个剧场里最好的位置，能将舞台一览无余——透过由完全透明的玻璃制成的一整面“墙壁”——下面则是乐池前面的主席台，以及一部分乐池座位。

“不是……”哈利刚准备询问，便被邓布利多拦下来了。

“我们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为我们介绍一下这里吧。”邓布利多说。

“十分荣幸。”克洛说，“这里是由西尔弗先生出资建造的剧场，也正是用他的姓氏命名。不仅欢迎社会各界的剧团，由西尔弗先生资助的渡鸦剧团也会定期在这里进行独家演出。”

“渡鸦？”哈利问。

“没错。西尔弗先生慧眼独具地资助了许多剧作家，使他们能够从茫茫人海之中脱颖而出，将自己的剧本搬上舞台。以这些剧作家为中心，他们依靠优秀的剧本吸引了许多优秀的演员，最终组成了现在的渡鸦剧团。”克洛说，“渡鸦的寓意就像神话传说中奥丁的两只乌鸦，代表着思想与回忆。”

“思想与回忆无疑是重要的组成部分，谢谢你能为我们解释这些。”邓布利多说，“西尔弗经常过来吗？”

“之前的几年里，西尔弗先生会经常过来。但是最近几年以来，西尔弗先生就只在夏天来了。”克洛回答他。

“我们就只有这些问题。”

克洛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然后向他们鞠躬：“两位期待的戏剧将会在十分钟以后开幕，届时会有钟声提醒。我会一直在门外等候，如果两位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喊我。”

在他走出门以后，哈利迫不及待地看向邓布利多：“那个西尔弗先生……”

“就是你所想的那个人。”邓布利多说，“特休斯的中间名是西尔弗，我想他可能是不太愿意对麻瓜使用自己的姓氏。”

“因为他看不起麻瓜？”哈利问。

“我认为不是。”邓布利多说，“在很多人眼里，他都是一个乐于和麻瓜相处到有些异样的巫师……刚刚的引座员已经为我们介绍了，他用自己的金子资助了很多麻瓜剧作家。而我也调查到，几乎每一年，他都会在古灵阁兑换大量的麻瓜货币，然后全部投入到这里来。”

“也因此很少有人会将他和食死徒联系在一起。”

“那……他应该知道渡鸦的含义？我是说，那个食死徒？”

“当然是的。”邓布利多说，“但是麻瓜显然不会知道，或许它的寓意就只是像那位引座员所说的那样。”

哈利透过整面的玻璃看向了下面的舞台。

他直觉事情其实不像邓布利多所说的那样，但是他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是舞台下面的乐池里，已经有乐手开始入座了。又过了一小会儿，宣告开幕的钟声响了起来。

舞台上的布景具有极简主义的风格化特点，布景的道具不多、也并不华丽得过于繁杂，反而是每一分都恰到好处，能使观众获得极佳的观赏体验。而伴随着演员登场而响起的乐曲也相当动听，即使并不如巫师的乐曲那样引人入胜，也足够优秀。而如果没有巫师的乐曲作为对比，那么，这乐曲无疑是超一流的水准。

乐曲的节奏从一开始就很快，一个相当英俊的演员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舞台中，唱起了一段歌曲。

即使还不知道剧目的名字，哈利也觉得歌词里的内容十分熟悉。

在另一个披着斗篷、戴着面具的演员上场的时候，这种既视感就更强了。

“阁下啊。”那个后上来的演员唱道，“您珍视这些战利品更胜过珍视您的性命！您重视那些宫廷法师的巫术更胜过重视与您出生入死的部曲！可否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何？”

“我愚昧的兄弟啊，将这一切告知你也无妨。”起先就站在舞台上的那个演员用咏叹调唱了起来，“宫廷法师已经找到了让我的光辉永远照耀这个王国的办法。看看吧，我曾亲自从那个女王的头上打落的冠冕、盛放荣耀的金杯、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项链、以及记载着我此生在战场上所得到的一切智慧的书籍。”

“这是代表了我一生荣耀的物品，宫廷法师已经为它们施加了秘术。只要你像是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好它们，我就可以摆脱那无情的死神。”

哈利倒吸了一口气，总觉得背后有点发冷。那好似低语的咏叹调和伏地魔说话的语气几乎相差无几——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听过第二个人用这种语气说话。

“那么，就请使用这枚戒指作为守护这所有宝物的秘钥吧。这枚戒指代表着我的生命永远与您同在，倘若敌人想要破坏您的宝物，他们就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