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十五，迎来了北漠最大的节日，便是酒节。

在北漠这人人会喝酒，人人能喝酒的地方，酒节最是隆重，从早上开始，便有无人在准备着晚上的酒宴，从唱歌到跳舞，到抚琴，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不用打仗的幸福表情。

即使身子还没有完全好起来，百里若岚也执意要去参加这个隆重的酒节，换了一身紫色宫装，在分享幸福的同时，我在向北漠告别，因为是时候离开了。

“今日大家都带来了好酒，不知楚王和王妃都准备了什么我们北漠人从未见过的东西？”

北漠王面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是心中却有着无限感慨，终于是要走了，既希望他们留下，我希望他们离去，因为和美的死，多少和他们有一定的关系，看着他们，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虽然心中知道和美该死，可是一母同胞之情，如何割舍得下？

不舍，是因为百里若岚和楚弘烨都是非常大公无私之人，百里若岚三番几次受伤也没有将责任怪在北漠身上，并不是说她不怪罪自己就没有责任，而是责任更加深，自己纵然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害他们，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害了和美，也害了自己。

“今日准备的是，女儿红。”

百里若岚微微拍拍手，一名侍女便将她命青书准备的女儿红拿了上来，一打开就能闻到阵阵酒香，让许多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

“王妃准备的女儿红真是香，就是不知道为何叫女儿红？这般奇特的名字，倒是从未听过。”

“女儿红在北周指的是生下女孩便开始酿酒储藏，十八年后女儿出嫁时取出黄酒作为陪嫁，所以称作女儿红，其实就是泛指陈年的黄酒，也称作花雕精制陈年的黄酒，为了美观大气会在酒坛表面绘画甚至雕刻，称作花雕。”

说着，便将酒坛上的雕刻给众人展示，所有人都尤为震惊，大家都喜欢喝酒，可是谁也不会在酒坛上做这么大的文章，放下十八年，谁能等到十八年？

“北周人真是细心，就连一坛子酒都要做这么多功夫，也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啊！就这味道闻起来，都让直想流口水，就是不知道王妃带的，够不够大家伙喝了。”

莫丞相的话说听似夸赞，实则是在嘲讽北周小气，就带了这么一点，酒好喝有什么用？北漠人在乎的是情节，烈酒适合上战场或者凯旋而归的人，若是喝这么温顺的酒，岂不是一点豪气都没有？一点干劲都没有？

“其实要我说，这酒再好喝，那也没有我们北漠的烈酒来得让人热血沸腾更像个男人，这些个娘们喝的酒，岂不是醉了就回去睡觉了？有何好看的。”

莫丞相岁虽说和莫子玄是一家人，但是他们的想法却是不一样，他不是不赞成归顺北周，而是觉得这个不是时机，别人若是知道，必定会说北漠根本就是因为怕了吹每夜才会签署归顺书，而且这个时候，和美公主死了，这也就更加让人浮想联翩了。

“丞相是这是哪里话？今日是佳节，不是上战场的日子，如今北漠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打仗也就不是咱们自己的事情了，何必再喝这么烈的酒伤害身体？还不如喝些温顺可口的酒，也对得起这佳节不是？”

从前的酒节也就是一家人酿美酒，喝美酒，看月亮的日子，如今，也不过是还原了而已。

莫子玄看着自己的亲爹，说着和他相反的话，所有人都已经是见怪不怪的神情了，因为他们父子就是这样的，时常在朝堂说起争执。

“佳节是佳节，可能总不能忘了传统吧？那些上战场死去的人不能因为从今以后国泰民安就可以不纪念了，人家也是人生父母养，好不容易到了能娶媳妇的年纪，却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咱们倒好，喝美酒，吃烤肉，忘了本了。”

莫丞相看自己的儿子是一百个不顺心，年纪这么大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就算了，整天就知道喝酒行乐，北漠王信任他那是因为他还有自己这个爹，若是自己没有了，他该怎么办，继续陪北漠王喝酒吃肉吗？想得美……

不争气就算了，一个媳妇也没有，自从秋霞死了以后他就一根筋了，不知道怎么转弯了，也不知道怎么看别家姑娘了，如此死心眼，如何为莫家传宗接代？

“酒节原本就是喝着美酒，赏着月亮，感受这个世界最为美好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非要在这个美丽的日子，喝酒装疯，充满血腥，如今北周太平，咱们也跟着太平，喝着美酒，吃着美食，这才是原本，从未忘本”

莫子玄从不怕和自己的爹爹争执，当初克智还活着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对付克智之上，如今克智死了，北漠太平了，他就将心思放在如何对付自己上面了，并非想除了自己，而是希望自己成家立业，对莫家负责，可是他的心中，实在不能接受别的女人进莫家的们，做他莫子玄的夫人，只能这般和自己的爹爹一拖再拖，甚至现在都不回家了，住在宫里了。

“说得好听，那些死了的将士若是知道你这般，怕是心都凉了吧？”

莫丞相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越看越不爽，恨不得一耳光扇死他。

“做这种无谓的祭奠，还不如多给他们的家人多发点银子来的实在，你在怎么祭奠，人家也已经死了，让活着的人跟着难受什么？”

说完，莫子玄又喝了一口酒，好似真的在挑衅莫丞相，父子之间在这种场合斗嘴，实在有些好笑了，就连北漠王，都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因为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说了两边都得罪，还不如住口看热闹。

“臭小子……”

“莫丞相若是不喜欢女儿红，不喝便是，我们不过就是带来略表心意而已，没有要求所有人都要喝？您又何必和令公子争执这些，伤了父子之间的和气呢？”

百里若岚看莫丞相和莫子玄那争锋的模样，只觉得这两父子明明彼此关心着却不能好好说话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那莫丞相说不过更是起身准备要冲过去揪起来揍一顿的模样更是让人觉得有趣，只是若是因为自己的一坛子酒两父子就打起来，那可就不好了。

“对啊！老头子你有酒就喝着，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嘛？死去的人自然有死去的人照顾，你在这里徒增伤感，去怀念他人，人家也不知道啊！更多的是我们应该看着眼前的人才是。”

莫子玄说得及是，今日原本就是佳节，在以前，原本就是一家人喝美酒赏圆月的日子，不过就是因为战争太多，让这原本美好的佳节味道变了而已。

如今竟然没有了战争，百姓安居乐业，过这佳节，就没有必要有这么浓的血腥味了。

“祭奠一下死者也没错，可是有这么多日子你不选，非要选今天？”

莫子玄嫌火药味还不够浓，又说了这么一句，让莫丞相更加生气。

楚弘烨和百里若岚坐在一起，看了对方一眼，都觉得这个莫子玄真是不知死活，都寸进尺，不过或许他们父子的相处方式，只有这种了，自家人和自家人吵架，永远不会伤了感情。楚妃谋略：

“臭小子，你可知道，从前多少人在这一天死去？如今的北漠是他们用鲜血换来的，如今太平了，咱们在这里饮酒做乐，如何对得起他们？”

莫丞相不是因为固执，而是觉得今天来得太不容易了，应该祭奠一下死去的人，告诉他们北漠太平了，不会再有战争了，那些被克智屏蔽的人，也该看清楚这个世界了。

“没有谁是对不起谁的，有战争就会有生命消失，今天的太平就是对他们付出的最好报答，并不是每一个将士都犹如克智一样私心极重，热爱战争，所以我们应该用更好的生活去告诉他们，现在的选择，有多么的正确。”

莫子玄褪去原本似笑非笑的样子，一脸认真的看着所有人，他相信，在座的一定有不希望北漠归顺北周，也有克智曾经的部下为克智对他们感到不满的，但是那又如何？今日的话他们能听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对北漠来说，都不再会有影响。

“子玄说得对啊丞相，人不是要向前看的吗？”

北漠王看向莫丞相，微微有些替这个老头子觉得心疼，毕竟这么多年的努力，却在心魔一瞬间消失了，战争的背后，就是无数的鲜血，现在用一国换一城，得到了安宁，自然有好也有坏啊！不过就是看这个人怎么想而已，到底是觉得失去的多，还是得到的多。

“是。”莫丞相起身行礼，北漠王的话都已经说得这个份上了，他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可是内心里空唠唠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没有办法填补，毕竟曾经也是一个小国，风光无限，现在成了一座城，如何也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