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妮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陷入黑暗中。

她很久没想起陆家了，那个腐朽，守旧的玄门第一世家。

那个宁愿收养孤儿也不愿将玄术传给她，只因为传男不传女这句祖训的陆家。

没有人教，她就自己琢磨；所有和玄学有关的书籍都被收走，她就去废品站自己找。

就这样，她的玄术不断精进，甚至把他们精心教养的养子给比了下去。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无视她，打压她；觉得她大逆不道，觉得她不堪大任。

后来局势越来越乱，她偷听到父母想将她嫁人的消息，趁乱逃走了。

凭借出色的玄术，她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过得还不错。

一次给组织护送物资的时候和丈夫认识，两人携手度过了很多年。

建国后，他们在同志战友们的见证下结成夫妻，在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让他们选择来到廊山大队。

在这里，他们度过了几年平静宁和的日子。

直到噩耗传来。

楚宁在车外站了好一会儿，她没打扰陆奶奶。这个时候陆奶奶可能更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楚宁找人弄了些热水，敲了敲车窗。

陆曼妮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哑着声音说：“进来吧。”

楚宁开门进去，把热水递到陆奶奶面前，“陆奶奶，您喝点热水吧。”

陆曼妮无神的眼睛重新聚焦，对上楚宁关切的眼睛，她下意识的弯了弯唇。

温热的水进入身体，将暖意传遍四肢百骸。

沉郁的心情随着暖意的流淌，变好了很多。

“让你担心了。”

楚宁摇头，“您没事就好。”

守在不远处的卫宴庭见老陈出来便立即来到他身边。

两人隐晦的交换了个眼神，一同上了车。

正纠结要怎么开口，陆曼妮率先出声，“问出来了？”

轻柔淡漠的声音，无端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老陈缓缓吐出一口气才道：“是，问出来了。翟同志的死是他们做的。只是…翟同志的阴魂依旧不知所踪。”

陆曼妮对这个消息并无意外，这么多年的追查也不是白费的。

凶手都是她亲自解决的，她又怎会不知。

陆家养子对她记恨在心，所以在死前给她布下一个局。

丈夫被那些人选中除了因为自身命格特殊，也有她的原因。

“无妨，时候到了自然会出现的。”

陆曼妮此刻冷静得像一个局外人，今年是那些人最后的机会。

他们夺取气运，收集特殊阴魂，培养恶魂怨灵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窃取国运，阻止中国的发展。

从第一次得到丈夫阴魂的消息她心中就有了猜测。

如果说之前她还抱着在最后一战来临之前把丈夫的阴魂夺回来的心思，那么此刻她是完全不抱希望了。

陆曼妮的话车上的人都听得明白，心不约而同的沉了下去。

“走吧，该回去了。”陆曼妮说完就闭眼靠在椅背上。

这是不想交流的意思，楚宁几人对视一眼，而后默契转开，坐好。

卫宴庭扭动钥匙发动汽车，清冷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

摇摇晃晃中，楚宁陷入浅眠。

江队长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回来，看到陆婶苍白的脸色和楚宁沉重的神情，他什么都没说。

和父亲谈话后，冯海就一直在等消息。

一连等了半个月，师兄终于被放了出来，他高兴的去接人。

安顿好师兄后，冯海回家想跟父亲道谢，却被告知冯家没有出力。

冯海懵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说：“所以，是楚同志出手帮了我？”

冯爸爸赏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他倒也没想完全不置之不理，只不过根本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冯海：“……”

“楚、楚同志她…她...”这么厉害啊！

冯爸爸实在是没眼看自己的傻儿子，“你现在才知道吗？”

对啊，楚同志一直都不简单。

修路、重开扫盲班、甚至后面捣鼓饲料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自己也是觉得楚宁有能力，所以才会向她求助的。

冯海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爸，那我怎么感谢楚同志啊？”

人家这么隐晦的帮忙就是不想引人注目。

而且之前提过的那些报酬楚同志好像都不太满意。

冯爸爸快被这个蠢儿子给气哭了。

“给钱就行。”

在儿子下乡前他就查过那些知青的情况，后来更是一直留意廊山大队。

所以楚宁是个什么人他虽说不是十足的了解，但也知道一些她的喜好。

冯海不解，“钱？”

他和楚知青相处不多，实在不知她有什么喜好。

“嗯，给钱就行。”

“好，我知道了。”

得了主意的冯海就要去找师兄商量，却被冯爸爸喊住。

“最近上面在商议恢复高考，你若有心，不如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

冯海大惊，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爸爸刚刚说了什么？

高考？！

他们还有机会参加高考？

“爸，”冯海颤抖着声音问，“您说的是真的？”

“嗯，八九不离十了。高考迟早会恢复的。”

国家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一直让高考停摆。

“好，我知道了！”

冯海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冯爸爸叹息着摇头，自己这个儿子，脑子是聪明。只是所有的聪明劲都用在工程建筑方面。

人际交往上他只能多费点心了。

楚宁刚从药房出来就遇到了冯海，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的，便示意他跟自己来。

两人很自然的打招呼，而后闲聊起来。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冯海把一本书递给她，“楚同志，这是你拜托我帮忙买的红宝书。”

楚宁挑眉，这个冯知青脑子好像开窍了些。

“谢谢。”楚宁接过，客套道：“有空回廊山大队看看，大家都挺想你的。”

“好，等忙过这段时间一定回去看望大家。”

说罢，两人就准备分开，只是在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冯海悄声对楚宁说了句话。

“高考有望恢复，尽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