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卢城城墙失守，紧接着便是里应外合突破城门，苏焕的大军直接进入了城内，开始跟城中的凉州军队厮杀。

值得一提的是，双方将士都非常默契的避开了城中的平民。

若不是立场继而不同，二者大概能坐在一张酒桌上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但这些都掩盖不了战争残忍至极的底色，不到半个时辰，鲜血浸染了卢城的地面。

入眼之处皆是鲜血和尸体，浓郁到让人反胃的血腥味，布满整座卢城。

从城墙失守到城门被击破，中间间隔的时间不过一刻钟而已。

不攻则矣，攻必快如闪电，以雷霆之势击而败之！

这是苏焕历来的打仗理念，为此他甚至不惜冒着折损大量精锐部队的风险，把大夏的精兵全部派到了第一线。

就这么危险的先锋队任务，大夏将士一个个居然还争先恐后，由此可见大夏将士的士气和战斗风格。

城未被攻破时，凉州的军队已经现出疲惫的迹象。

城被攻破后，这种疲惫立刻转化为巨大的劣势，并在跟大夏将士的交战中逐步显现出来。

凉州军队的士气一下子跌落到谷底，有的将士不免露出怯战的窘态。

并非凉州的将士不是好汉子，而是大夏的人战斗风格过于彪悍。

其中有一位断臂的大夏士兵，硬生生用一只手一把刀，连斩了凉州的十人！

“侯爷！你和海大人先走，趁着后方尚未被苏焕的大军包围！”

“陈将军，你......”

“走啊！侯爷！卢城守不住了，卑职只能以此残躯报答侯爷的信重之恩！”

一把推开凉州侯，陈将军招呼手下以一种近乎挟持的方式，架着凉州侯和海大人离开。

自己则割下袖口的布条，死死将刀柄和自己的手掌缠绕在一起，带着周围的部下直接冲向大夏将士。

“欲对侯爷不利！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望着自己的将士们，一个个悍不畏死，只为保护自己周全。

饶是凉州侯身为皇亲国戚，一任侯爷，眼中亦忍不住热泪盈眶。

海大人则眉头紧锁，心中的化不开的忧愁。

他从不惧死，可眼前大夏军队跟凉州军队的交战，却让他不得不担心另一件事。

大舜的江山，还保得住吗？

尽管海大人以直言不讳、顶撞陛下出名，但其对大舜王朝、对陛下的忠心从未有人怀疑过。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海大人作为看着陛下长大的老臣，既为陛下年轻时的雄才大略高兴，亦为陛下如今的自甘堕落痛心。

他屡次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上谏，就是试图唤醒陛下，将大舜王朝这座几百年历史的大厦扶正。

可如今......

“你们带着侯爷走。”

“海大人！你这是作甚！”

看着拔出腰间佩剑，走向战场的海大人，负责护送二位大人的将士都惊呆了。

你老人家都多大岁数了，还要亲身参战？

本有一线生机的凉州侯，见老师毅然决然走向战场，心中大感震撼。

不等将士们反应过来，凉州侯也拔出腰间宝剑，紧随老师身后。

“老师，今日学生无以为报师恩，愿随老师同往。”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凉州侯和所有的将士，全部站在了海大人的身旁。

此身，与城池同在。

城在，人在。

城破，人亡！

“所有凉州将士听令！随本王上！杀他娘的！”

“杀！”

带着人马杀进卢城的林将军，浑身沾染着敌人的鲜血。

凝望着不远处的凉州侯和海大人，已经在他们带领下，重新燃起战意的凉州部队。

心中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反而愈发兴奋起来。

“痛快！痛快！”

青州绝大部分队伍投了降，败在陛下的计谋下。

徐州出风头的人，是王将军和秦将军，以及他们率领的两支骑兵。

素来以训练步兵为主的林将军，是这次主要负责攻城的人。

他娘的！

也该轮到自己出出风头了！

“老子的人在哪？”

“在！”

“凉州侯就在前方，跟老子上，本将军要他的项上人头！”

“是！”

一步跳下马来，林将军带着部下直接冲杀向凉州侯的人马。

短兵相接，便再无退让、避让的余地

狭路相逢勇者胜，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卢城这边的攻城战如火如荼，大夏的将士已经完全打开了局面，跟敌人战作一团。

泉城那边的情况也大差不差，没落后多少，已然破开城门。

应该这么说，从凉州水师遇袭，两侧援护人马中计被围剿的那一刻开始，两座孤城就失去了取胜的机会。

到了现在这一步，败亡是迟早的问题。

当啷！

林将军枪尖一点，击杀一位护卫在凉州侯身侧的凉州将士，反手一抽击飞凉州侯手中的佩剑，枪头直接架到了凉州侯的肩头。

另一边，上了年纪的海大人纵然学过些武艺，但毕竟不是年轻力壮，饱经训练的大夏将士对手，已经被五花大绑控制起来。

若不是陛下有令，尽量生擒海大人，否则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你还有何遗言要讲？来日本将军随陛下马踏中京，可将你的遗言送到舜成帝这厮的耳边。”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生死而已，何惧之有！”

“好胆！”

机会给过凉州侯了，既然人家不要，林将军自然乐得成全他。

大夏的将士，向来没有恶意折辱败军的习惯。

枪尖一收一刺，带着股疾风直接洞穿凉州侯的胸膛。

直到凉州侯咽气倒下，身体还站的笔直，没有弯曲一分。

该说不说，除了青州侯是个不太争气的废物之外，舜成帝的这些个兄弟，倒是皆有那么几分胆气。

一旁的海丰喉咙哽咽着，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学生死去，如今只欲求死。

“本官不当俘虏！既然战败，取我性命罢！”

“海大人你别着急，陛下想见你一面。”

“我与一个逆臣无话可说，没有见面的必要！”

卢城内局势已定，身后的大夏将士忽然齐刷刷让出一条道路来。

穿着便服的苏焕，闲庭信步般走在满地的尸骨和鲜血之中，径直来到海丰的面前。

“朕原以为海大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当知我大夏乃被逼无奈造反，分得清是非对错，理的明功过忠奸。莫非一向以公正刚正的海大人，如今也跟着舜成帝，变成了一个糊涂蛋不成？”

看着立在身前的苏焕，海丰脑海里不禁冒出英年时期，曾与舜成帝并肩而战，以兄弟相称的武王。

世间之事本该简单，兄弟、臣子情义本该稳固，何至于走到今日的地步？

陛下啊陛下！

你糊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