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有好几个问题。

第一，要解决的就是合理性：瓶澄活下来的理由。

翠浮酒楼的问题早就被隐仙宗揪出来了，瓶澄如何还能逃回太仓群山？这个理由鹿辞原本就想好的，但也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可以让瓶澄获得信任。

第二，形象问题，蜕变为灵兽之后，瓶澄失去了化形，需要使用障眼法，这个障眼法必须要能瞒过太仓群山境界顶层的那批妖兽。

灵兽可以修习人类的术法，当然有对应的高级变身术法。但同样的，也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 不被发现。

第三，瓶澄的灵气，作为灵兽她有模仿妖气的能力，虽然模仿的很像，被发现的概率很小，但总归也是个隐患。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灵根的变化太大了，认识她的妖兽很容易就能看出问题来，而且这方面也没有特别好的掩饰手段。

现在瓶澄成为了隐仙宗的一份子，天赋资质“普通”。冒着种种风险去做间谍，怎么看都是一笔投资过高的生意。

在鱼青和辛蕾长老同样持反对意见的前提下，鹿辞取消了这个计划。

瓶澄没被妖王抹去记忆的原因，也被鹿辞找到了，瓶澄是有道灵的，她是妖兽的时候，道灵为何，鹿辞并不知道，但是应该和灵兽时期的道灵有相同之处的。

蜕变为灵兽后，鹿辞感知到了她的道灵，是一个玻璃球一样的宝珠，具备元神、神识有关能力。

因为没有合适的实验对象，所以没有办法测试具体的使用方法。

瓶澄凝聚过一只淡蓝色的，神识之力化作的箭矢，只是看一眼，就让人的灵魂感觉颤栗。

连鱼青辛蕾之流，看了都颇为忌惮。

此刻，御鹿飞行的鹿辞身边不远处，有一只白色的灵鸢展翅飞行，他们身后，是御剑飞行的龙莺和褚星。

“主人，飞过那座山，就是兆国了。”瓶澄跟着鹿辞一起游历，她的语气充满了欢快期待，她是鹿辞的灵兽么，主人去哪里，她跟去哪里，天经地义的。

从瓶澄诞生那天开始，就从没有活得那么自由开心过，陪鹿辞去游历，仿佛是一场精彩刺激的冒险。

那些曾经被压抑的天性快活，如今释放了出来。

是，妖王确实将太仓山管理的井井有条，但那种生活是高压的、无趣的。想想也知道，太仓群山这么多妖修，没有铁血的规则，和严谨的管理，怎么可能太平？

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走出太仓山，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当暗子，也比活在高压之中要好。

当瓶澄知道不用回太仓山的时候，她喜出望外！在她心里，她和妖兽们已经不是同一种物种，就算曾经是太仓山势力的一员，她也早已对太仓山仁至义尽。

再次见面，只能是你死我亡的场面。她真的不想再忍辱负重、卑躬屈膝的和太仓山的高境界妖兽周旋了。

现在的结果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是做梦都不敢指望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瓶澄，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主人……”鹿辞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空中展翅的猛禽。

很威风，很符合他对灵兽形象的期待，如果是雄鹰类的灵兽就更好了。

“是……”瓶澄感受了一下鹿辞的心意，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不愉快和反感发怒，而是有点膈应。

‘很膈应这个称呼吗？’瓶澄毕竟是做过间谍的 ，她揣摩了一下鹿辞的心思，试着换了个称呼。

“那，可以叫鹿君吗？”瓶澄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好家伙，大鸟她精准踩雷。

这一次，不仅是膈应，瓶澄还从鹿辞那边感受到了强烈的反感。

“不不不，不是鹿君……君上。”好像好一点了，没有反感，也没有膈应，但好像也没有喜欢的感觉。

瓶澄苦思冥想，终于想起了翠浮酒楼的管事，蒋千四。

听说他被鹿辞调去了茅城，给鹿家打点生意上的杂事儿，蒋千四是怎么称呼鹿辞的来着。

“少……少爷？”甚至不用瓶澄主动去感应鹿辞的心意，鹿辞就主动应和了一句。

“嗯。”鹿辞终于满意了，不是他有少爷病，这一世被喊了十二年，真的习惯了。

天上四道流光快速向兆国掠去……

——

旌泪在玉京城兜兜转转了十几天，之所以滞留这么长时间，因为一开始并不真的相信鹿辞愿意将他放走。

后面他觉得，“既然愿意将我放回去见妖王，我不多找点情报回去汇报给妖王，那岂不是亏大了？”

但是他走到了哪，都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来自隐仙宗修士的监控，对方也并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想法。

除了直道七国已经联盟之外，他在玉京城一无所获，确认自己能走之后，在返回太仓群山的一路上，也被严防死守，没有获得什么更有用的信息。

在茅城，旌泪进入太仓山的前一刻，一名金丹境界的修士从天而降，是童焱，她手上拿着一张纸。

“金鍪虎留步！”童焱一声娇喝，旌泪脚步一停。

“怎么了，隐仙宗反悔了，不愿意放虎归山了么？”一路上，旌泪就多次在想，对方真的不是在玩弄他？戏耍他？没想到，到了这太仓山的边缘，隐仙宗的人终于露脸了。

同为金丹境界，旌泪和童焱无疑是四六开，不过逃跑的机会还是有的。

“当然不是，要留下你，出面的可就不是我了。”童焱戏谑的笑笑。她有时候真的怀疑，为什么太仓山的妖王这么高瞻远瞩，这么智略过人。

像旌泪和她接触过的其他妖兽，真的不太聪明。

如果隐仙宗真的要为难旌泪，仅仅是戏弄他一下，何必等他快要进山的时候出面留人？

半道儿留住人也可以起到戏耍的目的，还能保证旌泪一定没法逃走。

“这个是小师叔给你的。”童焱将手里的纸递给旌泪。

“小师叔说，他想告诉你，你的下场。”

‘小师叔？那个一脸温和喜欢“坏笑”的少年嘛？自作聪明的家伙！妖王一定会惩戒他的！’

那纸原来是一片极薄的锦布。

上面写着十四个大字“太仓山按兵不动，金鍪虎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