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换一种方式问一下，如何才能使老百姓恪守礼德，自立自强呢？”

祁素慢条斯理的问道，双眼清亮如水亮如星，闪烁着灼灼的睿智的光芒。

“教化他们，传授道理，让百姓知道什么叫仁义礼智信，什么叫温良恭俭让，什么叫忠孝廉耻勇。”

卫九思沉吟了一会，慢慢说道。

“光有这些还是不够，满脑的仁义道德只会让他们成为墙上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空有精神束缚，却无物质支撑，久而久之，便成了暴乱之源。”

光谈大道理是填不饱肚子的，饭都没吃饱，谈什么仁义礼智信？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教化的前提是吃的饱饭，人民生活富裕，府库财富充盈，礼仪自然而然就能得到发扬。”

“是这个理。”卫九思激动的一拍手，如繁星般璀璨的眸子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如何才能吃饱饭？那就需要教导他们谋生的手段，使他们拼尽全力自发自愿去谋求发展。”

“想赚钱，想要过得更舒服，那你就绞尽脑汁、用尽力气去努力。美好的生活是靠自己奋斗出来的，不是靠喊出来的，不是靠伸手要出来的。”

“将‘实干兴邦’的理念植入百姓的脑海，用优渥的物质生活作为牵引，老百姓自然而然就会努力创造美好生活。”

“当然只有老百姓单方面努力是没有用的，必须有强大的实业托底，单纯靠农业耕耘是赚不了钱的，也养活不了家。只有农、矿、工、商等全行业共同发展，才能解决成千上万人的就业难题。”

卫九思心头震惊，他从小受传统儒家思想熏陶长大，以农为本的理念根深蒂固，从政期间多次劝课农桑，甚至圣上都将农耕数量作为政绩评判的重要标准。

他理所当然觉得老百姓只有靠耕耘才能生存，祁素的观点严重的冲击了他固有的思想，使他认识到除耕耘外的其他方式。

怎么说？他有点难以接受，又感觉到了新奇，有些半信半疑。

但他隐隐约约感觉好似有一条新的道路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这种偷吃禁果，违背传统思想的刺激感让他心跳如雷。

“全行业共同发展，岂不是重商抑农？”

“不，农为国基，商为国魂，两者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还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扶持，共同发展的状况。”

“这……”卫九思惊得说不出话来。

“农业为百姓提供基本的生活物资，能确保人吃饱喝暖，饿不死。商业发展能提高百姓生活水平，让他们活得更好，生活质量更高。一个是基本的生活需求，一个是更高层次的自我实现，不可混为一谈。”

“农业为商业提供基本物质支撑，商业则将资源流动起来。两者的根本目的都是保障人的需求，没有任何冲突。”

卫九思觉得她说的句句在理，可传统观念却一直在试图辩驳，新旧观念冲击让他茫然失措。

祁素知道这些老古董们一时半会也不能接受自己的想法，但她也不是过来说服他们的，能不能接受是他们的事，与她无关。

她不着痕迹的拉回了话题，“所以说教化不是简单的游说两句，这是事关民生福祉的大事。”

“那此次讲学该如何操作？”程十鸢隐约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总缠绕着一层朦胧的迷雾，叫人看不清，摸不着。

“广而告之，让老百姓呼朋引伴，一同前来观赏。”

“邀请各行各业的人才传授谋生手段，把老百姓眼界打开，刺激他们向上。”

祁素开始详细的介绍讲学的流程，听得两人频频点头，不住惊叹。

“这是一个普惠民生的大事。”

卫九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看着眼前不足十岁却胸怀天下百姓的女孩，只觉得后生可畏，又暗自遗憾只是个女孩，若非是个男孩，那可真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那您干不干？”

祁素柳叶眉轻轻扬起，黑葡萄似的眼眸中全是挑衅。

“干。”

卫九思不甘示弱的扬起笑容，眉眼间透露出一股锋芒毕露的张扬气势。

程十鸢看着丝毫不让的两人不由轻轻的弯了弯嘴角，宛如春日怒放的鲜花，明媚而美丽动人。

几人达成统一意见之后，三个人又坐着天南海北的说了会话。

见时候差不多了，祁素向两人辞别。

程十鸢起身相送，站在门口两人依依惜别，又相互约定了下次一同出游的时间。

“对了，十鸢姐姐，上次和你说的同开女子学院一事你考虑得如何？”

祁素正准备离去，忽然想起女子学院一事，又张口问道。

程十鸢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事，当初说起一同创建女子学院时，她只当祁素是客套一下，没想到她居然是认真的。

她们俩只相识一天，祁素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就对她如此信任，想和她一起开学院，程十鸢内心五味杂陈，低低的说道。

“还得回去和郎君商量一下。”

“那你去吧，确定了再告诉我。”

祁素抿嘴一笑，转身上了马车，冲她摇了摇手。

卫九思见程十鸢心事重重的回来，不由关切问道，“怎么了？”

程十鸢便将祁素邀她共建女子学校的事情说了出来，又将万寿寺当日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你想去就去吧。”

卫九思知道她心怀苍生，无法拒绝任何对百姓有益的事情。

“我学识浅薄，也不知道能否承担女校的经营。”

程十鸢虽然名下掌管几十个铺子，但平时都是由掌事直接掌管，她只要核对数目即可，没有直接参与过经营之事。

“你放心就是，祁小姐虽然年纪小，但是眼界宽，见识广，有她掌舵绝对不能出错。你只要发挥所长就可。”

卫九思目光柔和的看着妻子，双眼深邃如水，其中的深情仿佛要将人溺入其中。

“可是……”程十鸢心神不定还想说什么。

卫九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眉眼含笑。

“你就大胆去做吧，一切都有我呢。”

程十鸢飘飘荡荡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她望着眼前风姿秀逸的男子，忍不住勾了勾唇，柔身依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