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素蹲在她旁边，轻声问道，“你疼不疼？”

一行热泪从她脸旁滑落，她的眼神渐渐聚起了焦，看向围着她的三人，肿胀的眼睛微微弯起，“贵人，我不疼。”

可她浑身颤抖的模样，煞白的唇色，额头上一颗接一颗往外冒出来的汗珠，无一不说明她现在所承受的巨大疼痛。

程十鸢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泪眼朦胧的将女孩搀扶起来，又捏着帕子将她送到了就近医馆。

“外面只是一些皮肉伤，但是内府有些震荡，得好好休养一阵。”

慈眉善目的老大夫检查完说道，又吩咐随从的男子去抓药。

“我给你开几副药，每日煎服，一日三次，喝半个月，半月后再来复查。”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窘迫的神态，嗫嗫问，“多少钱？”

程十鸢心知她支付不起医药费，似水的眸子闪过一丝心疼，“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你安心养病即可。”

小姑娘眼中水光聚起，强撑着起了身，双手往前匍匐在地，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两位贵人出手相助，若有机会，丽儿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恩人恩情。”

祁素见她支撑的后脚还在颤抖，强硬的让她躺下，“报不报答再说，你先看顾好自己，疼成这样了，还起来干什么。”

小姑娘躺在医馆简陋的木床上，发丝凌乱的散落在额头，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唇色白得瘆人，整个人看起来弱小又可怜。

她的唇角已经被打破，却还柔柔的笑着，肿胀的双眼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但在场的两人都读懂了她的情绪，那是道不尽的感激。

“你同我回去吧。”祁素开口道。

“会给贵人带来麻烦的。”

小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又黯淡下来。

“我从来不怕麻烦。”

祁素轻轻的抬了抬下巴，如白玉般细腻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隐约可见脸上的绒毛。

“我本来也想给她带回府里，若是妹妹愿意栽培，给她个傍身的能力，那就再好不过。总比跟着我在后院挥霍来的强。”

程十鸢闻言眼中一亮，亲昵的拉着她的手轻轻晃动。

复又转头和小姑娘说道，“你若是跟着她走，那可真是你的福分。”

小姑娘又挣扎地起了身，恭恭敬敬的朝祁素磕了个头，“若是贵人不嫌弃，丽儿这条贱命就献给贵人。”

“何必妄自菲薄，你自有你的优点。”

祁素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你若是相信我，今后就跟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

“嗯。”小姑娘狠狠的点了点头，朝气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奴婢无条件相信小姐。”

“新叶初冉冉，初蕊新霏霏。你年纪尚小，聪慧伶俐，是历经磨难，但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希望你就如新生的树叶，忍受风吹雨打，却依旧蓬勃生长。给你起名初冉，你觉得如何？”

窗外的树叶苍翠欲滴，祁素恍然间看见树叶从出芽冒尖到舒展长大再到郁郁葱葱的的过程。

再看看眼前经受世界冷眼相待、父母拳脚相逼，却依然保持初心，赤忱有理的女孩，何尝不是努力冒尖的树芽。

“初冉。”她将名字翻来覆去的念叨，满脸欢喜，眼中的光芒愈发强盛。

“初冉见过小姐。”初冉郑重其事的向祁素行了个大礼。

这次祁素没有制止，看着她磕了头，见了礼，才矜持的点了点头。

“以后你和向阳多学着点。”

向阳从祁素身后探出头，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

初冉看着娇俏调皮的向阳忍不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用力的点了点头，“好，谢谢小姐。”

等祁素告别程十鸢回到满庭芳已经是傍晚了。

单余喜气洋洋的迎了上来，双手合一握拳道，“东家，您回来了。”

祁素见他掩饰不住的笑容，心里也有了底，刘三娘和离一事应该是成了。

她正想开口问问情况，便见刘三娘从屋里面出来，几个跨步跪到了她面前。

刘三娘双手前伸，向她磕了个头，声音有些颤抖，“东家，我成功了。”

“恭喜恭喜。”祁素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弯腰就拉起了她，“你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承蒙东家不弃，多次救三娘于水火，您的大恩大德，三娘没齿难忘。如今已和刘家和离，贱命一条，如果东家不嫌弃，三娘这条命便是东家的了。”刘三娘又坚持磕了两个头，才起了身，神情十分恭敬。

“我需要你的命做什么？”祁素噗呲一笑，嗔了她一眼，细长的手指指了指满庭芳的大牌匾，“倒是锦衣阁需要你的手艺。”

“东家安排便是，三娘无条件服从。”刘三娘无比庆幸自己绣功了得，不然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东家的恩情。

祁素又和单余问起刘三娘孩子的事。

单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微微一笑，“要孩子有的是法子，不知东家想让刘家舒舒服服的，还是悲悲惨惨的？”

“这有何区别？”

“有钱能使鬼推磨，舒服的法子就是拿钱购买。”单余顿了顿又说道，“但是这也太便宜刘家了。”

祁素微微点了点头，“惨烈一点的呢？”

“不瞒您说，我认识一些好赌性情恶劣之人，稍微使点手段，便能使其倾家荡产。”单余微微一笑，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但是其中的深意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明白。

不外乎就是设套使刘家背上巨额债务，再来几个人在他耳旁煽动一下，为了求生卖个女儿也是很正常。

祁素抬眼看了刘三娘一眼，轻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和离书已判，我与刘家已无瓜葛，您不必顾忌我。我现只求能常伴孩子左右，其他的都听东家安排。”

刘三娘毫无留恋，回复极其果决。

“那你去看着安排吧。”祁素微微一笑，又想起初冉，便嘱咐单余顺便做一下初冉的善后工作。

“诺。”单余抿唇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那就怎么解气怎么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