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向阳美滋滋的摸着荷包，将里边的铜板翻来覆去的数。

祁素见她孩子心性，忍不住抿唇一笑，“别数了，别数了，再数也数不出花来。”

向阳小心翼翼的将荷包揣进兜里，快活的晃悠着头，“小姐，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抠，给一次钱可不容易了。”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给你钱。”祁素想起陈际板着脸张口就要百两银子的模样，不由感觉钱包隐隐作痛。

“我也没想到，他以前都是一文一文的给，从来没有这般大方过，莫不是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向阳瞪大着眼睛，煞有其事的说道。

“我倒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祁素一直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日见陈际舞着木棍往向阳身上招呼那劲，不知情的还以为向阳偷了他的钱。挨了一顿胖揍，向阳还上赶着去搀扶他。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可陈际总板着张脸，她也不好意思问，便一直埋在心里，今天见两人的互动，祁素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就说来话长了。”向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

“我还没有断奶的时候就被无良爹娘扔到了垃圾堆里，一个老乞丐将我捡了回去。那时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老乞丐既没有奶水，也要到没有粮米。我饿得哭了一天一夜，到最后脸都青了，声音跟猫儿一样小。老乞丐急的不行了，正好陈爷爷路过，见到了我可怜巴巴的样子，便将他手中热腾腾红薯给了我，我才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有意无意的，他总给我拿点东西，有时候是一块红薯，有时候是一个饽饽头，有时候是一块馒头。我就是靠着他的施舍和老乞丐的抚养才渐渐长大。”向阳眼中亮晶晶的，仿佛藏了万般的感情。

祁素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向阳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四岁那年，老乞丐病死了，我就一个人生活了。本来想死皮赖脸跟着他的，可是他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要是再带上我，生活都是问题，我就放弃了。一个人也挺好的，愿意待哪里就待哪里，反正我只是一个小乞丐。”她满不在乎的抹了把脸，细碎的头发软绵绵的落在肩上。

“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可以跟着我。”祁素看着这个不过八岁就已经饱经风霜的孩子有点心疼。

向阳眼中一亮，噌的一下爬到她旁边，声音满是雀跃，“我可以吗？”

“你都叫我小姐了，我还能拒绝吗？”祁素忍俊不禁。

“哇，太好了，小姐，小姐，小姐。”向阳将脸蛋凑了过来，像个讨赏的大白猫，憨态可掬的撒着娇。

祁素见她实在是开心，也由着她闹腾。

等欢喜劲过去，冷静下来了，向阳又接着说了下去。

“陈爷爷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心肠极好。我总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乞讨，他每天卖完竹篮都会路过我乞讨的地方，看看我在不在。大部分的时候我都要不着钱的，他看见了，担心我吃不上饭，就会给我留下一文钱。我是知道的，他编的竹篮款式老气，没人喜欢，总是卖不出去。天天在家吃糠咽菜，病得连床都起不来，也不愿意掏一文钱。他那么抠，却把钱都施舍给了我。”说着说着，她眼中亮起了星星。

祁素见她故作坚强的样子，胸口像塞了一大块棉花，堵得慌。

“一同乞讨的乞丐见我日日都有收获，心生怨恨。有一天便将我骗到郊外，几个人用乱棍将我一顿打揍。我折了腿动弹不得，在那里躺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全靠一口气撑着，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找我。果不其然，在我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出现了，掏空积蓄为我治了病，将我救活。”

说到这里，向阳想起旁人对陈际的诋毁谩骂，忍不住替他洗白道，“他只是性格比较执拗，其实人很好的。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祁素知道她不安，轻声安抚道，“之前也听旁人说过关于他的一些事情，那时只觉得他特立独行，现在听你一说，倒觉得他重情重义。”

“就是，他再好不过了。别人都觉得他得理不饶人，可他若软弱一些，指不定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向阳愤愤不平的捏着拳头。

“他的厉害，我也算是见识过了。”祁素苦笑，宰了她好大一把银子。

向阳想到陈际的三个要求，沉默了。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的，没事。”祁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她处于陈际的处境，指不定被她经营成什么样子。

向阳又想起自己与祁素的第一次见面，不由愧疚的低下头，“小姐，对不起！那天我也是鬼迷心窍了，才去偷你荷包。”

“没事，都过去了。”祁素宠溺的摸摸她的头，“以后可不能干这种事情。”

“嗯嗯，我绝对是不敢了。陈爷爷已经教训过我了。”向阳臊得满脸通红。

祁素这才知道原来那天陈际是因为向阳偷钱而大动肝火，不禁哑然。

大意了，又冤枉老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