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豪大喝一声，勒令两人住手。

高沐云也闻讯赶来。

看见被打得浑身是伤的沈鑫煋，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小煋！”

她惊呼着跑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沈欣柔：“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弟弟送到医院去！”

见沈复没有阻拦，沈欣柔这才和高沐云一起带着沈鑫煋去往医院。

只余沈家豪、沈御荣和沈复，留在原地……

……

沈御荣定定看向面前站着的男人。

记忆中，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瞬间轰然倒地。

他张了张嘴，咽间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努力地尝试了好几次，终于，他从牙缝里颤抖着吐出几个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沈家豪淡淡瞥了眼沈复。

最后将视线落在沈御荣的身上，漫不经心地回答：“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吗？……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一点舍弃和牺牲，也是很有必要的。”

一句话，算是变相地承认了。

沈御荣的脸色发青，胸膛起伏。

仿佛一只发怒的野兽，即将准备扑倒眼前的男人，将他撕碎、将他摧毁！

身侧攥紧的拳头止不住地颤抖。

沈御荣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咆哮着质问他：“所以，我妈妈也是存在于你目的里，需要被牺牲和舍弃的那一部分吗，是？”

沈家豪缄默不语。

心中的最后一丝希冀被毁，沈御荣的胸口翻腾着怒火。

他目眦欲裂地望向沈家豪，那眼神里有愤怒，也有绝望：“你可真让我感到恶心！”

说完，他推开身边的沈复，慌不择路地逃离了这里。

沈家豪不愿与沈复单独待在一起，正打算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沈复冷冷的声音：“将来有一天，你会后悔吗？”

沈家豪的脚步一顿。

沈复又说：“将来有一天，我赌你一定会后悔的。”

沈家豪充耳不闻。

他抬脚离开，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

在另一边的灵堂大厅内。

沈序抱着李红霞的照片，静静地站在一旁发呆。

在一片悠戚的哀乐与悲伤的痛哭声中，身着素装、佩戴白花的宾客一一朝着遗体鞠躬致哀。

而后又对沈序说着一些【请多保重】、【请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沈序只痴痴傻傻地站在那儿，没有一点反应。

一直等到吊唁结束，遗体又被推往火葬场火化。

家属们在休息室里等待。

原本坐在椅子上毫无反应的沈序突然站起身。

他抱着遗照小跑着来到休息室外。抬头，静静地看着火葬场的烟囱飘出白色的烟雾。

宁砚书也跟着他走出来。

见他一动不动、神情恍惚的模样，不由担心问：“小哥哥，你怎么了？”

沈序摇了摇头，木讷道：“奶奶她走了……”

宁砚书看着沈序，又看了眼天空，不知所云……

……

葬礼结束后，沈复开车送宁绾和两个孩子回家休息。

沈御荣却主动找到了沈复。

两人站在楼梯的过道内，相顾无言。

逼仄的走廊，空间局促。

沈复的个子比沈御荣高出一截。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狭长幽深的凤眸，目光冷冽如刀。莫名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沈御荣的心底，不由生出一阵阵寒意。

沈复脸上的表情一尘不变，还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仿佛只有在宁绾出现的时候，他才是鲜活的。

“沈复，对不起。”

沈御荣主动开口道歉，为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也为钟燕对他造成的伤害。

他想清楚了。

过去的事情本来就是他们不对。

就连钟燕都交代自己要与沈复求和，沈御荣自然不会因为沈鑫煋三言两语的挑拨，去与沈复作对。

只不过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沈复好似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冷漠寡言、不近人情的沈复。

他说：“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对于这份道歉，沈复本就无所谓奢望。

那些伤害已经造成，过去的也都已经过去。说再多、做再多，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沈御荣目光急切，眼含期盼地看着他：“只要你说，哪怕让我去死，我都无怨无悔！”

“沈御荣，你到底还是不如你妈聪明。”沈复嘲讽道：“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会提出这种要求。”

教唆杀人，那可是犯法的。

沈御荣该不会以为，自己和他一样蠢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御荣红着脸，有些尴尬地解释：“我只是想要表达我渴望弥补的决心。”

说罢他拿出手机，打开里面的一份文件夹：“还有这个，是我妈叮嘱我一定要交给你的东西。”

沈复狐疑地接过手机，仔细查看上面的内容。

眼睛越往下翻，眉头便皱得越紧。

“为什么现在就把它拿出来给我看？钟燕应当不是这么交代你的吧？”沈复的话说得直白：“她应该让你把它当作自己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拿出来。”

“我……我只是想要证明我的决心。”沈御荣又重申了一遍。

他的态度很诚恳。

沈复不动声色地端详着他，脸上的表情复杂。

半晌后，紧蹙的眉峰舒展开来。

“抱歉，我需要收回刚才的话……”他笑道：“……或许，你可比钟燕聪明多了。”

沈御荣眼神茫然。

一时也分不清沈复究竟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

他不确定地问：“那你……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算了。”沈复将手机还给他，淡淡回了一句：“她关了我6年，我还给她12年。真要算起来，我好像也没太吃亏。”

完了，沈复又突然补充了一句：“……不过光只有这些，可远远不够。”

沈御荣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潜台词。

他干脆利落地表态道：“需要我做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不论什么都可以！”

“绾绾的店里暂时招不到合适的人，你得继续干下去。”沈复说：“要是运气不好的话，也有可能干一辈子。”

至于这个所谓的【运气】什么时候好，全凭沈复高兴。

沈御荣不疑有他。

他拍着胸膛保证：“好，我愿意干！”

“每个月的工资1500，包吃不包住……”

“啊？”这回，沈御荣呆住了：“上次不是还说好了要涨到1650吗？”

怎么才几天时间，工资不升反降了100？

“怎么？不愿意干？”沈复难得大发慈悲道：”不愿意也可以不干，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

“没没没，我干，我干还不行吗……”沈御荣愁眉苦脸，哀嚎道。

亏他刚刚还觉得亏欠，沈复果然就是个沈扒皮。

不缺钱、不缺心眼。

但是超级超级缺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