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真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众将士向北而行。

大军跟在崇真身后，炮兵营，火枪营，骑兵营，步兵营……威武雄壮的军士们行走在天地之间，谱出了一片波澜壮阔的篇章，而这幅篇章自一出京城，就注定了永载史册，成为大明最辉煌的高歌，为所有后来人津津乐道。

崇真目光深邃，似要破开天地一样。他沉默无语，一直坚定的向前走着，刚毅的身躯成为所有将士们眼中最耀眼的明灯。

没有人知道这位帝国统治者的内心正在想着什么，但没有人质疑过他的决定，哪怕他一声“全军调头”的命令，把这几天所有的行军都给否定掉，也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这位神一样的人物，任何决定都有他们无法看透的深意。

将士们只需要执行，就会看到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只有李定国，这位本不属于天军的一份子，提出了不合时宜的问题，“陛下，我们不是去救援开封吗？向北走岂不是越走越远？”

这个问题他憋了很久了，再不问他就要憋疯了。

崇真只是淡淡的说道，“开封？开封朕早就弃了。”

“……”

李定国震惊得无话可说。

绕城三天，数千斥候开道，先头部队直奔前线……这一切准备不都是为了救援开封吗？怎么到头来是“开封早就弃了”？

孙传庭跟在崇真一侧没有说话，他知道崇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他甚至为崇真的深谋远虑高深莫测佩服无比。

崇真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深吸了一口气，问孙传庭和李定国道，“你们知道‘十日不封刀’吗？”

“十日不封刀！”

“十日不封刀！”

这两位战神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句话的份量，战场上破城大胜之后，三日不封刀就已是有伤天命，易遭天谴，十日不封刀……那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什么样的魔鬼才能做出这样的行为出来！

孙传庭沉重的说道，“战场上刀头舔血的，都知道十日不封刀，就是屠城十日！”

李定国也是神情一变，“三日不封刀已是极限，什么样的魔鬼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罪臣打仗这么多年，遇到过最长的也不过是屠城三日而已，一日不封刀都造下大杀孽了，十日……那是魔鬼才能干出来的事吧。”

崇真沉重的说道，“朕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有一座繁华的城市，拥有两千多年的历史，经济繁荣，文明发达，人口众多，城中有超过八十万的百姓，是无数文人骚客诗词歌赋中的璀璨明珠，就是在全世界，它都是一颗耀眼的明星。无数人为了它的一句诗，一句词，不远万里前来观摩。

但它的繁华也引来了无数的饿狼，外族从边疆而来，铁蹄踏碎了防御，国破家亡，这个千年城市也不能幸免，尽管城中军民进行了誓死抵抗，却也只坚持了数天，那些吃人的魔鬼终于闯进了这个千年之都。

最初得到消息的是城中的那些富人，他们听说清军纪律严明，只要拿钱就能买命，所有有钱人便都联合起来，焚香祷告，跪在门口，奉上钱财，希望他们放过自己一家老小。

这些魔鬼收走了富人们的钱财，又挨家挨户向穷人索要银两。

这些魔鬼们已经搜瓜过无数的地方，深谙人心，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人所有的价值全部榨干，所以这一波索要，不管有没有奉上钱财，奉上多少钱财，这帮魔鬼都没有多说什么，那些无知的百姓以为这帮魔鬼是仁义之师，殊不知他们只是试探而已。

第二天，魔鬼们又来了，他们带着屠刀，挨家挨户，逼百姓们把所有钱财交出来。他们举着屠刀恐吓威胁，有时也有意无意的杀几个人，吓唬那些看似有钱的人，人们像畜生一样跪地求饶，乖乖交出所剩不多的银两，但同时，街上的尸体也慢慢多了起来。

第三天，魔鬼们就更加直接了，因为经过两天的盘剥，继续之前的手段已经榨不出钱财了。这一次他们见人就杀，杀死后就直接搜尸和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将钱财全部抢走。而女人们则无一幸免，几乎全部沦为魔鬼们的工具。经过这一天的屠戮，城中活人已寥寥无几。

第四天，魔鬼们开始上街宣传，屠城已经结束，接下来开始安置平民。很多藏起来的人都相信了魔鬼们的鬼话，他们从藏身处跑出来来到大街上，一现身就被魔鬼们赶到了大院中。魔鬼们开始挨个索要钱财，所有人像绵羊一样无法反抗也不知如何反抗，魔鬼们榨干一波就杀一波，城中幸存者越来越少，尸体却越堆越多。

接下来的几天，魔鬼们开始铺天盖地的搜查，他们见人就杀，女人们更惨，能跳井跳楼上吊自杀的反而都是最体面的。

这几天是这座千年之都有史以来最黑暗的日子，强暴，杀戮……随处可见。

十天后，刽子手们才停住了屠杀，因为已经无人可杀了。

一座繁华了千百年的城市，短短十天就变成了一座死城，尸体堆满了大街，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以各种姿态惨死在街边。

只有城外山上寺庙里的和尚得以幸免，然而他们也还是被魔鬼找到，驱赶下山来搬运尸体，收拾残局。

城中触目惊心的一幕震惊了和尚们，和尚们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念经向苍天祷告，将每一个枉死之人都记录入册，足足记了八十万……

这座拥有八十万人的城市，只用十日，就变成了只有八十万具尸体的人间地狱，平均每天被杀八万。就是杀八万头畜生，一天也不可能杀得过来……”

随着崇真沉痛而缓慢的声音，孙传庭和李定国仿佛看到了八十万具尸体就在眼前一样，两个战神竟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定国忍不住问道，“陛下……这……是真的吗？”

崇真冷冷的说道，“若不北上，三年后这些事情便会在我大明每一个角落发生，大明江山会浸满鲜血，我大明子民从此沦为奴隶，再无尊严！”

李定国松了口气，“还好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崇真声音冰冷如刀，“你没看到的未必不是真的，那些魔鬼早已将屠刀凌驾在我大明子民头上了。”

正在此时前方斥候来报，前面发现一个镇子。

崇真冷冷的说道，“不是早有圣旨，只走无人之地？”

“启禀陛下，确实是无人之地……那镇子……没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