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周延儒府中云集了大半个朝廷的官员。

这些人有些是来质问周延儒的，有些是来鸣冤的，有些则是担心后事前来想办法的。

“首辅大人现在好大的官威，动不动就要判人发配边疆。”

“首辅大人，银子你收了，你就是不帮他们说话，也不要落井下石啊……”

“就是，他们能有多大的罪，无非就是占了一些田地，抢了一些民女，逼死了一些泥腿子而已，谁不是这么干的？谁家的田地财富不是这么聚起来的？能有多大的罪，居然要抄家！”

“你家的田地财富才是这么聚起来的，我们家可不是，我们家都是靠圣上发的俸禄……”

“你装什么清高呢，圣上发的俸禄才几纹钱，靠那个你们早饿死了，把你们的田产财产拿出来捋一捋，我就不信……”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

周延儒怒喝道，“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要吵架明天到大殿上去吵，让圣上给你们一个定夺行不行？”

这些人才都老老实实闭了嘴。

周延儒继续说道，“说我好大的官威，你们有没有良心？我冒那么大的风险在朝堂上说话，你们怎么一个屁都不放一个？我早说过圣上今非昔比，他不想让你说的话绝对不会让你说出口，非要和他作对只能适得其反。是你们求着我非让我说，我们早有言在先，成不成我只能尽力。”

“那周大人落井下石也算是尽力吗？”

周延儒怒道，“放P，那是我落井下石吗？落井下石对我有什么好处？那是圣上故意曲解我的意思，现在的圣上早不是以前的圣上了，要反抗他的旨意难如登天，他现在对付我们有一百种手段。”

“啊？”

“周大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

“周大人，难道那些人真的就这样白死了，死了还要抄家充军？”

“周大人，你快想想办法，现在不制止，圣上说不定以后还会变本加厉。”

……

吴昌时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他心道就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这不是撺掇周延儒去送死么？

周延儒岂会是这种笨蛋？

首辅大人做着不香么？非要头铁去死磕皇帝？

周延儒气道，“你们想怎么办？那些人的罪证清清楚楚，哪一件在我大明律中不是死罪，不是抄家充军的死罪，啊？这些年圣上对你们宽宏大量，你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搞得吃相越来越难看，真当圣上是傻子？真当圣上好欺负？这天下是他的天下，你们给糟蹋成这样圣上还不收拾你们？”

那些官员们一听，纷纷不满起来，你周延儒的吃相也不怎么好看，怎么把自己当成个事外人一样了。圣上真要收拾大家，你周延儒跑得掉？

“周大人，你是百官之首，你得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人迟早都是圣上嘴里的肉。”

“周大人……”

……

“闭嘴，现在都知道怕了。”周延儒怒道，“欺男霸女强占良田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怕？你们一个个都好自为知吧！”

周延儒向来都是朝中的老好人，做事极为圆滑，此番说出这话来，难道是……要和他们划清界线？

百官一听就急了。

周延儒若是置身事外，那皇帝不是轻松拿捏他们？

“周大人，此时万万不能说这种气话啊……”

“周大人，你向来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说怎么办，我们大家都听你的……”

“就是，周大人，我们都听你的……”

……

周延儒心中冷笑一声，这会知道听我的了，朝堂上两派相争时，你们谁听过我的？

一个庭推就搞得自相残杀！

李日宣和陈演但凡有一个人能听得进去他的话，现在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周延儒说道，“你们放心吧，这件事发生了，圣上从严从快处理未必是什么坏事。”

“周大人此话何意？”

“从严是以儆效尤，从快是不要扩大打击面。圣上的意思，就是到此为止了，你们不要杞人忧天。大明天下这么大，外有强敌，内有反贼，圣上要是把臣子们全都给办了，这天下谁为圣上管理去？你们都放宽心，只要以后不为非作歹，就不会有事的。”

那些官员们听了周延儒的话，都将信将疑。

“周大人此话当真么？”

周延儒说道，“大家都回去吧，每人千字的反省你们写好了没有？那个才是你们护身符。”

百官这才被周延儒劝散了，只有几个心腹留了下来，这些人都是六部中的侍郎、郎中和主事，身份地位权力都是超然的。

“大人，圣上现在剑走偏锋，陈演素来得圣上恩宠，现在死于非命不但不抚恤还要治罪，全然不顾往日恩情，端的是铁石心肠，我们现在难道不要未雨绸缪做点什么事情吗？”

其他几人纷纷赞同。

甚至还有一位说道，“大人，圣上刻薄寡恩，从不体恤我们的难处，也不念我们的好，我们占据六部要害位置，若是圣上出手对付我们，我们也必定会像陈演一样，落得个抄家充军的下场，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对，大人，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只要你点个头，我们一切都听你的，到时换了天，我们也不用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

周延儒听到几位心腹的话，冷哼了一声，“哼，先下手为强？你拿什么和圣上先下手为强？而且这天下，始终是朱家的天下，你难道要背负千古骂名，在史书上遗臭万年的吗？”

“大人，不是还有太子吗？我们可以换太子上位，他年纪小，听话……我们有京军十万，圣上侍卫再多，也不是十万大军的对手……”

周延儒说道，“京军十万全都能听你的？”

那几个心腹一愣，连忙改口道，“至少有一半能听咱们的。”

周延儒气道，“圣上手握十万天军，你一半京军连个炮灰都不够格。”

吴昌时说道，“大人，圣上虽有十万天军，但开封告急，天军迟早要去和李自成决一死战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布局，待十万天军一离开京城，我们就发动京军，杀他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