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宁简单将事情告知汉武帝，惹得汉武帝一阵哭笑不得。

“你小子，满脑子都是歪主意。”

“这样治国可不行，治国也好，做人也罢，都要堂堂正正。”

卫宁笑意连连的点头道：“嗯嗯，好，那我去放他们再进来吧。”

汉武帝压着手道：“大可不必。”

“算了，怎么说也摆脱了这群人的麻烦，马上要过年了，你回去吧，过两天来皇宫一起过年。”

卫宁噢了一声，道：“好。”

望着卫宁离去的背影，汉武帝微微眯起了眼睛，眸中划出一抹复杂的深意。

他在麒麟殿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对左右道：“去天禄阁。”

“叫刘焕过去。”

“喏！”

……

天禄阁的课堂内。

汉武帝跪坐在蒲团上，案牍前放着茶水和檀香，不知是茶水的热气还是檀香的白烟交织在一起，氤氲升起白烟。

没过多时，刘焕便急促走来，见到汉武帝恭敬行礼，抱拳道：“父皇找我？”

汉武帝点了点堂下的蒲团座位，示意刘焕落座。

刘焕恭敬的坐下后，汉武帝才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儒家那群人，让他们收手吧。”

刘焕心中猛地一惊，故作不解的道：“啊？父皇……什么意思啊？儿臣愚蠢。”

汉武帝摇头道：“你不愚钝，伱成长了很多，朕很欣慰。”

“朕一直觉得你太软弱了，我们汉朝的男人不该如此软弱。”

“不过换一种说法来说你这是贤明。”

“至少在儒家人眼中是这样的。”

刘焕心中七上八下，他总觉得汉武帝今日来找自己，目的不简单。

看着汉武帝阴郁的脸色，刘焕心中惴惴不安。

汉武帝继续开口道：“不过这段时间你成长了不少，变化也很多，男人就该经历事了才能成长。”

“你一直在宫中接受儒礼圣贤的熏陶，你会发现这一套东西在你做人做事准则中行不通。”

“我们都是普通人，别人攻击你，你心中自然有恨，以德报怨的圣人有几个？最起码朕不是。”

“不择手段的达成目标是好事，但不择手段并不意味着没有底线，一个人的底线都没了，日后目中还有天地君亲师吗？”

刘焕一脸惶恐道：“父皇，儿臣岂敢？”

汉武帝乜他一眼，冷笑道：“怎么就不敢呢？”

“你让人去污蔑卫宁母亲的时候，你让人去传那些脏话恶毒无底线言语的时候，也没有对朕说过你不敢啊？”

刘焕浑身忽然开始忍不住颤栗起来，他惊恐的看着汉武帝，想反驳，却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勇气。

他不敢和汉武帝对视，因为他父皇的眼中布满了睿智和精明，那是一种掌控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这说明自始至终，他的父皇都知道他在做什么。

“儿臣死罪！”刘焕将头触碰在地，虔诚的认错。

汉武帝也没理会他，更没有让他起身。

他只是淡漠的在陈述事实，继续道：“你的目的达到了，儒家这么多人都尽为你所用。”

“所以现在你敢让他们来逼宫朕？”

刘焕倒吸凉气，激动的道：“父皇！儿臣怎么敢！此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之举，孩儿怎敢啊！”

“请父皇明鉴！”

汉武帝摇摇头道：“不用朕明鉴，你或许是没叮嘱过任何人，但你的任何暗示，都会促成今日之局面不是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的父亲。

知子莫若父。

汉武帝长长叹口气，道：“朕没有亏待你，将你封王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能保证你后半辈子平安，你可以带着你的娘亲去封地。”

“那个时候你们依旧有享受不完的富贵，在封地上地方也无人敢欺辱你。”

“朕这个做父亲的，做丈夫的，应当是为你们考虑的尽善尽美了吧？”

“天下人都说最是绝情帝王家，朕不是绝情的人，最起码朕自己这么认为的。”

“不然朕知道你做的一切后，就不会不管不顾，直到现在才来找你。”

“你以为你做什么，朕察觉不了吗？你这点小聪明在朕眼中还不够格。”

“亦或者换句话说，你还是太急功近利了，这种布局谋划和小孩子没有任何区别，漏洞百出！”

刘焕一脸颓败，他实在没想到，他的精心布局和谋划，居然被他父皇批判的如此体无完肤。

汉武帝深深叹口气，道：“年后安心去封地吧，想去什么地方可以和朕提，朕会尽量满足你的。”

不可否认，汉武帝已经做了一个父亲该尽的所有责任。

对陈阿娇，他做了丈夫该有的担当，对儿子他也尽了该有的责任。

他对刘焕不算差，这因为刘焕一直很孝顺，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汉武帝看破不说破。

现在也该让他走了，不该让他继续在长安，不然滋养出来的野心将会难以浇灭，最终会酿成弥天大祸。

这关乎于大汉帝国的传承，不是地主家分家产，给你一点给他一点。

天下就这么一个，大汉帝国也要传承。

朕就算将他给你，你有本事拿的住吗？

靠着儒家的那群人帮你治国？这无异于荒天下之大谬。

还是说靠你这段小手段治国？

帝国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朕不想让祖宗打下来的基业，这么快毁于一旦啊！

刘焕脑子昏昏沉沉的，他从汉武帝的口吻中听出了决绝，再也没有挽回的希望。

汉武帝其实有些话还没说，他知道刘焕应该已经知晓了卫宁的身份。

也好，这层窗户纸他现在就不捅破了，给刘焕留点尊严。

等汉武帝说完后，他才对刘焕道：“不要跪着了，起来吧。”

刘焕谢礼，起身，眼眶通红，又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道：“孩儿都明白了。”

“父亲，孩儿以后不能陪在你身边尽孝了，孩儿希望父亲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孩儿走了。”

汉武帝有些惆怅的看着刘焕离去的背影，嘴角张开，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无力的闭目。

刘焕转身那一刻，面部所有肌肉都在剧烈的颤抖，不消多时，牙齿咬破嘴唇，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