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幅没出息的样子，程老夫人不悦地一瞪眼：“你将来可是要做越王府女主人的，如此没自信怎么行？”

程洛音也笑着附和道：“是啊孙姨娘，这些事情，你迟早是要学着操持的，正好眼下新年刚过，就当是起个好头儿吧！”

在程老夫人和程洛音的双重攻势下，孙氏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好吧，我会尽力而为！”

程洛音蹙了蹙眉：“错！”

孙氏一怔，面色瞬间变的惨白，程洛音却笑着纠正道：“不是尽力而为，而是你一定能办好！”

见孙氏还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程洛音放缓了语气：“姨娘放心，府中的下人我和奶奶都会吩咐下去，让他们听您的命令调动，您有什么难处或者想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

得了保证，孙氏终于放下了心，莞尔一笑：“我一定会办好的！”

一侧，冯氏的心就像被人放进了油锅里煎了一遍，又被人片成了千八百片一样，分外难受。

嘴里说着恭贺孙氏的话，她心里的眼泪和苦水却几乎将她的理智淹没。

初八，睿王府的管家送来了一份单子，上面写着正月里所有的良辰吉日，越王和程老夫人觉得其中的三个日子很好，正月十二，正月十八和正月二十六。

越王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日子，觉得正月十二和十八都太仓促了，准备时间不足不说，他本身也舍不得自己刚刚团聚不久的女儿这么快就离开自己。

所以，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敲定了正月二十六这个日子！

接下来的时间，孙氏除了要准备十五上山进香的事情，还要筹备婚礼的事宜。虽然喜服什么的，睿王府的管家口口声声担保，他们会准备好，但身为越王府的准王妃，她还是要准备一份的。

再加上嫁妆什么的，宾客名单，孙氏觉得焦头烂额。

而作为准新娘的程洛音，却悠闲无比。

在几人忙碌几人焦虑，几人悠闲的日子里，时间一晃而逝，很快，十五就到了。

这天一大早，越王府的众人就开始了忙碌，进香这么大的事情，虽然程老夫人年纪大了，却还是想要亲自去一趟，她坚信心诚则灵。

众人拗不过她，又想到有程洛音这个神医在，若是老夫人身体不舒服也可以及时调理，最后便同意了让老夫人出门。

越王本想跟着一起去，却被皇帝一道诏书请进了宫里，只能加派了人手保护众人，他自己则是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放心，进宫去了。

众人此次要去的地方，赫然是程洛音分外熟悉的清凉寺，对于这个在众人口中分外灵验的寺庙，程洛音只听过大名，却从未亲自去过，貌似那位空闻大师，就是清凉寺的高僧？

想起空闻大师，程洛音的眸底划过了复杂的光，她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为什么空闻大师那日要帮她说谎，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

她正想着，缓缓行进的马车忽然停住，程洛音回神，却听车夫恭敬道：“老夫人，三小姐，到了。”

程洛音掀开帘子，只见眼前是数不清的阶梯，阶梯的尽头，一座宏伟的寺庙坐立其上，隔着老远，她都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庄严肃穆的感觉。

车厢内传来一阵轻响，却是程老夫人想要下车，程洛音赶忙跳下马车，将事先准备好的板凳放好，搀着程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

今日是正月十五，前来求神拜佛的人很多，山下停着许多富丽堂皇的马车，相比之下，越王府的三辆马车就要显得低调多了。

两人下车后，后面的孙氏和冯氏母女也跟了过来，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地搀住老夫人的胳膊，想要扶着她上山。

刚走了两步，程老夫人就停住了脚步，皱眉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叹息道：“新年刚过，却有人衣不蔽体地躺在山下，真是可怜可叹！”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衣衫单薄的老者正侧卧在一棵大树下，如此寒冷的天气，老者身上却只穿着一件粗布单衣，他整个人看起来也瘦骨嶙峋的，很是可怜。

人变老以后，就容易胡思乱想，看到这个老人，程老夫人忽然想到，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争气，依照他们当时的家境，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变的跟这个老人一样！

她不禁叹了口气：“三丫头啊，给他拿些吃食，再将车上备用的棉被拿给他一床吧！”

说着，她摇摇头，一脸悲天悯人之色：“可怜，可怜啊！”

程洛音一面感叹着程老夫人性情大变的同时，也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不远处的老者一眼。

虽然他身上只穿着一层单衣，看起来身上也没有几两肉的样子，但他的面色却相当红润，气息平稳，根本不像是长久没饭吃，或只是被冻得麻木的样子。

虽然心下有疑虑，但程老夫人难得发一次善心，她也不想拂了老夫人的好意，便亲自拎着糕点盒，又让人抱了一床锦被，给老者送了过去。

那老人好似是没想到会有好心人给他送吃食和温暖的棉被，愣了一下后才接过食盒，那棉被他却只是看了一眼，接都不接。

程洛音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程老夫人等人，虽然觉得这老者表现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反正若是有人打算今日搞什么鬼，也不可能会通过一个老人来行动。

柔声介绍了一下自己，又将给他送吃食和棉被的原因向老者解释了一下，程洛音便快步追上了程老夫人，不再理会这个奇怪的老人。

“越王府，程三小姐么？”

老者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盒子里的糕点的香味即便没有打开盒子，他也能够清楚地闻到。

浑浊的老眼里划过一抹精光，那精神矍铄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垂垂老矣的模样？

进香的事情丝毫没有难度，很快就结束了。

下山的时候，程老夫人特意朝着那棵大树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那个属于越王府的精致食盒和棉被，老者的身形却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