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冷笑：“本相的确是无凭无据，若是有证据的话，现在就不会在医馆里和你们闲磨牙，而是去京兆府了！”

心知今日的事善了不了，柳氏心中怒极，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意：“丞相大人，您怕是听了如花和如月两个丫头的话，才会这么以为的吧！”

一面陪着笑，柳氏一面为程洛沁开脱道：“沁儿向来善良，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伤害嫡妹的事情的。倒是婷儿为人鲁莽，当时看到音儿伸手，以为音儿想伤害大姐，情急之下才会出手推了音儿一把。我说的可对，婷儿？”

最后一句“婷儿”，尾音微扬，在别人的耳中说不出的妩媚动听，可到了程洛婷耳朵里，就成了低低的警告。

程洛婷欲哭无泪，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来顶这份罪，可娘亲说了，若是此次她不出面，今后在越王府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是……是的，当时大姐的头上落下了一片花瓣，三妹想为大姐拿掉，我以为三妹想伤害大姐，才会对轻轻推了三妹一把！”

咬牙颤抖地将冯氏交代过的话说了出来，程洛婷居然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丞相大人饶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故意伤害三妹啊！”

精明的眸子扫过屋内众人的表情，沈相瞬间便洞悉了所有人的心思。

但，洞悉归洞悉，没有证据之下，他也不能强硬地扣给程洛沁一个谋害王府嫡女的罪名。

根据他的调查，这个程洛婷平日里也没少欺负音儿，今日就拿她开刀，杀鸡儆猴吧！

想到这里，沈相冷哼一声：“既然如此，程老夫人和越王妃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音儿怎么说也是堂堂的越王府嫡女，却被一个庶女打伤，这事若是处理不公，本相可不同意！”

这等于是判了程洛婷死罪，顿时，程洛婷面如死灰，整个人瘫软到了地上。

程老太太和柳氏母女则是松了口气，如果处置一个庶女能平息沈相的怒火，这对她们来说都不算损失。

“沈相觉得如何处置，能还音儿一个公道呢？”

柳氏再次把皮球扔给了沈相，程洛婷毕竟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在利用价值没榨干前，她不想表现的太过恶毒。

再说，若是沈相提出的处罚措施太过苛刻，传出去也会落下一个欺凌弱小的名声。

“这……”

处决权到了自己的手里，沈相也不含糊，就想开口。他才不管今日之事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会造成什么影响，如果连清儿留下的女儿都无法保护好，他纵然能得到全天下人的爱戴，又有何用？

沈相不在乎自己公正廉明的声誉，程洛音却在乎。

一来，她不想唯一对自己好的亲人为了自己背上不好听的名声，这二来嘛，程洛沁想跟这件事完全摆脱关系，她不同意！

所以，眼看沈相要说话，她嘤、咛了一声，“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

“音儿，你醒了？”

被她醒来的惊喜打断，沈相暂时忘记了处罚的事情，附身过去问道：“音儿，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程老太太和柳氏对望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她们非常讨厌这个傻子，但眼下的情况，沈相已然动怒，所以这个傻子能够醒来是最值得欢喜的事。

随即，她们便是一愣，因为她们听到了程洛音的话：“这位老爷爷，你是谁？我是谁？这又是在哪里？”

正常人的语气，正常的话语，看不出异样的迷茫神色，两人心下同时一惊，难道这个傻子恢复了正常？！

与两人的惊讶不同，沈相则是惊喜万分：“音儿，你终于恢复了吗？我可怜的外孙女儿！”

“外孙女儿？您是……丞相姥爷吗？”

程洛音装作头痛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一脸困惑之色：“我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姥爷就长了这么多白胡子？”

说着，她心疼地摸了摸沈相长长的胡须，一脸的悲伤：“我只是睡了一觉，姥爷怎么老了？”

一声“姥爷”，一句“您怎么老了”，让十几年来没有再落过泪的沈相眼眶湿了。

多少年了，他盼着这样的天伦之乐多少年了！自打清儿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过如此动听的问候！

“我的傻音儿，你这一睡，就是十一年啊！姥爷盼着你醒来，整整盼了十一年！”

迟暮的老人哽咽着，这一幕感染了多少人，不论是程老太太还是柳氏，都不得不承认，此情此景，若是换做她们二人的话，恐怕早已经与床上的少女抱头痛哭起来了！

“十一年？”

程洛音疑惑地皱皱眉，环顾四周，仿佛才发现程老太太和柳氏一般：“奶奶？柳姨娘？”

原主生病那一年才五岁多，虽然能够清楚地记清人了，却坚决不肯承认柳氏这个嫡母，只肯叫她柳姨娘。还是被烧坏了脑子以后，在柳氏等人的哄骗下，才承认这位嫡母的。

她这样说，就是间接向所有人透漏她已经恢复了神志，记忆却只停留在五岁之前的事实。

视线扫了一圈，她将目光定格在了柳氏身旁的程洛沁身上，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一抱头，露出了无比惊恐的神色：“啊，大姐，不要打我啊！”

说着，她顺势扑进了沈相的怀里，浑身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眼见程洛音的记忆只停留在了五岁之前的那几年，程洛沁原本正暗暗庆幸，没想到她一口气还没彻底松下去，程洛音便来了这么一出，她顿时变了脸色：“三妹，你在说什么？当时推你的是你二姐啊！”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程洛音抖得更厉害了，声音也越发凄厉了起来：“你不要过来！救命啊！”

医馆的老大夫听到隔断内的声音，赶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看屋内的场景，老大夫愣了一下，待听到程洛音凄厉的呼声才回过神来：“快，让老夫为她把把脉。”

老大夫还不知道屋内这些人的身份，也不知道屋内那个年龄和他相仿的老者就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走过去就要为程洛音把脉。

见状，丞相也没说什么，身体动了动，给老大夫腾出了把脉的位子。

而程洛音，确保老大夫听到她凄厉的呼声后，再次双眼一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