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说什么，死人了？是不是我们那伙计二牛？”

看着那老头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大把头顿时也变了脸色，我太爷和彪子还有其他马队伙计也是满脸惊愕。

“不认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跟你下面的人一个都不熟，你们自己去看吧。

我一个人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平安无事，你们一来我这屁股大的地方就出事死人，我这是招惹谁了…”

见大把头问是不是自己手底下的伙计，那邋遢老汉神情呆滞连连摇头，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倾泻着怨言。

“大叔，您赶紧带我去看看是不是我的人，是那二牛您再抱怨也不迟嘛！

再说，如果真是二牛，他要真死在您房前屋后，那该抱怨的人也是我才对，我还得问问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一边让老汉带路，一边跟老汉讲着道理，大把头此时心里还带着些侥幸，死了的那人最好别是二牛。

如果真是二牛，哪怕他的死是他自己造成的，跟马队跑茶这件正事儿无关，即使如此，自己作为大把头，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道义都得承担一定的责任和赔偿的。

更恼火的是，自己和马队的伙计，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乡亲邻里熟人。

如果谁出了事儿，自己到时候回去对人家的家里人就不好交代了，搞不好还因此结怨结仇呢。

片刻以后，邋遢老汉带着马队众人就到了死人的地方。

“就那，那棺材里。你说这人死哪里不好，偏偏死在我给自己准备的棺材里，这不纯心膈应人嘛！

都已经装过死人了，以后我自己还怎么躺的安心嘛？”

站在放柴火的草棚子下面，邋遢老汉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就用手指向了一口棺材，嘴里又开始抱怨发牢骚。

“大爷，你别说了，真要是我马队的伙计，我赔你棺材就是”

实在是受不了这邋遢老汉了，大把头这会儿也没给他好脸色，堵他嘴的同时，三步并作两步的靠近棺材，然后就双手使劲儿移开了棺盖。

这一下，棺材里面的东西完全显露在了围观的众人眼前。

只见棺材里仰面朝天躺着的人，正是失踪的马队伙计二牛，此时人已经凉透僵直了。

二牛双眼圆睁满脸恐惧，双手像僵尸一样并排伸直置于胸前，两只手掌的十根手指呈抓握状伸向半空，指甲外翻血迹累累。

看了棺材里的二牛，我太爷不自觉的就脖子后抽向后退了两步。

“大叔，你是怎么发现他死在里面的？”

在众人纷纷围着棺材七嘴八舌的时候，百思不得其解的大把头调转目光冷冷的看向了邋遢老汉。

“刚刚我来这里准备拿点柴火烧水的，结果就发现我放的好好的棺材被开了盖。

我还在疑惑是啥野畜牲这么大力气呢，结果随便往里面一瞅就发现里面躺了个死人。

怎么，这可不关我的事，别这么看着我”

看大把头突然用冷峻的目光死死锁住了自己，邋遢老汉此时的眼神也没半点儿闪躲，不带丝毫迟疑的就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我太爷这会儿也在偷偷的观察邋遢老汉，见他这样的反应，我太爷也在猜测这老汉应该没撒谎。

“喔，大叔你别多心，我只是问问。毕竟我们马队突然死了个伙计，这可是大事。

看二牛的死状，应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了，估计就是昨天夜里，您昨晚就没听到屋外面有啥动静么？”

见老汉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大把头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在让老汉放宽心的同时，也在进一步追问。

“没有呢，我晚上睡觉都睡得很死的，反正我无父无母无儿无女，贱命一条，家里也没半点儿值钱的东西，一不怕谁谋财，二不怕谁害命。

人嘛，心放宽了，自然睡得踏实。像你们在外面辛苦发财的人，那就不一样喏”

说到这里，邋遢老汉环顾四周瞟了在场围观棺材的众人一眼，然后又在乱糟糟的头发一阵挠，直接扯出来只跳蚤捏死了。

“哎，其实也怪我，昨天不搭理你们估计就没啥事了。

我这个村子，我已经一个人住了大半辈子了，几乎就没人来我这里歇过脚，也太平无事了几十年了。

我本以为应该不会再发生啥事儿了，结果，哎，还是我大意了，你们这伙计的死，我多少也有责任喏，昨晚上感觉你们不大待见我我就少交代了几句”

用指甲弹掉捏死的跳蚤后，邋遢老汉又眼神淡淡的瞟了几眼躺了死人的棺材，言语间多了些许感叹和自责。

“人死不能复生，只能这样喏！你们还急着赶路对吧，那你们这死掉的伙计就放我这里吧，我估计也没多少年活头了，就最后再当一回守尸人吧！

我不会收你们的钱的，收了钱也用不着。你们回来的时候记得把他带走就行了，落叶归根魂归故乡嘛”

又再次自言自语的说完这些，邋遢老汉便跟众人擦肩而过自顾自的回屋了。

“大叔，那就麻烦您了，还要辛苦您帮我们这伙计简单收拾一下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找您取人。

您放心，我们到了镇上办完了正事儿，我个人会给您捎副上好的棺材带过来的。”

见老汉进屋便关了门，大把头略微思索了片刻，在门外说完这些话后就带领队伍继续赶路了。

“彪子，这老头虽然邋里邋遢的，其实吧人还不赖，也挺可怜的，一个人一辈子就呆在这么瘆人的荒村野岭里…”

离开荒村的时候，我太爷和彪子暂时也没心情聊开心事儿了，对于那荒村里留守的邋遢老汉，太爷竟心生不少同情。

“是喔，他也是个狠人，一辈子待那里那么过活还活的好好的。要是我，不上吊死球也得疯掉，我是学不了他喏”

“谁都学不了他，没人有他那种经历的。哎，早知道这荒村这么邪性，咱们昨晚要是留个心眼连夜赶路，不在这里过夜，或许那二牛就不会死…”

长路漫漫，山路悠悠。

此时此刻，心生感慨的不止我太爷，还有彪子和张大爷。

“不说这个了，哎，阿坤你帮我看看，我这脸颊上是不是有个痘？我总觉得这里鼓了个小包还又痒又痛的”

又弯弯绕绕的走了一段路，身后的荒村已经完全瞧不见了。

这会儿，彪子一个无聊又掏出了铜镜，一边对着自己半边脸颊照着，一边让我太爷帮着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