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本王爱莫能助。”夏侯储之还是那样从容自若，杜青薇撕心裂肺的悲痛并没有让他有一点点的动容，“本王已经跟刑部尚书打过招呼，你若是现在去见林睿言，还能见到最后一面，迟了，就晚了。”

夏侯储之即使爱一个人，也爱得很有限，且理智得可怕，因为对他来说，爱一个人，和给一个人幸福，是两回事。

可杜青薇不能就这样，她必须救林睿言，她语声凄切，“只要你放过睿言，从今往后，我会对你言听计从，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按照你说的做，千依百顺，我只求你放过睿言，我求你……”

“青薇，你没有跟本王谈条件的资格，本王要你做什么，你以为你会有别的选择吗？”夏侯储之残忍地道，一点也不留情面，“而且，林睿言必须死，斩草除根，这是康隆女帝教本王的，即使皇上不要他死，本王也会让他死的。”

对一个心意已决的人，是劝不回求不回的，尤其这个人还是夏侯储之的时候，杜青薇抬头看夏侯储之，眼里满满的都是恨，她笑着轻轻道：“储之，我恨你。”

“嗯，我知道。”夏侯储之轻轻回答。

无心如夏侯储之，大抵生来就是要让人悲痛欲绝的，爱上他，就如飞蛾扑火，注定的结局，杜青薇亦不能例外。

杜青薇起身迈着虚浮的脚步踉跄地走了，心里的痛无法言语，她想她是真的恨了夏侯储之，如此恨，恨不得同归于尽。但此刻，她必须先去见林睿言，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天上的乌云压低近乎触手可及，空气里都是压抑的气息，在刑部大牢外，遇见了杜豫徽和杜青怡，三个人对视了下，杜豫徽一脸铁青，“你能不能找夏侯王谈谈？”

他这话一问，就等于说杜家已经无能为力了，杜青薇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无力支撑地晃了一下，素霓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她，“小姐！”

“我求了，可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会答应？”杜青薇惨笑道，虽然知道杜家只怕是没法子了，但杜

青薇不甘心，还是问了，“杜相怎么说？”

杜豫徽冷笑，“所有夏侯王的人都一力坚持林伯父参与了当年的事，你该知道这是皇上的大忌，当下龙颜大怒，给林家定了罪，一道圣旨送去宣城赐死林家。爹见林家已经保不下，便只能竭力设法保住睿言，以睿言不知者无罪请皇上开恩，可林府都灭了，皇上又怎会容许睿言活着？何况，还有夏侯党在煽风点火。”

“这样说来，是走投无路了？”杜青薇有些绝望地问。

杜青怡拿着帕子擦泪，“还是先去看看睿言吧。”

因为人多聚一块了太过招摇，素霓便没有进去，青薇他们三个人便踏步进了昏暗的大牢，一切早已打点好，牢头领着他们直接去见林言睿。涉及谋逆案，林睿言算重犯，单独关押着。

他们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正浑身血迹斑斑无力地靠着灰墙，咬着牙忍着痛，想必是用了重刑，他头发凌乱，几缕披挂在脸侧，显得憔悴不堪，再也看不出是那大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爷，那个曾经打马过街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

杜青薇惊呼，“睿言！”

林睿言看见杜青薇他们笑了，只是他一动就痛得浑身抽搐，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咬着牙忍住痛缓缓滑拖着挪动身子，在地上划出长长的一道血迹，许久才终于靠近牢门。

看得杜青薇三人具是红了眼眶，杜青薇同林睿言十指相扣，他的血染在她莹白的手上，像浓重的悲伤外泄，杜青薇凄然又喊了一声，“睿言！”

林睿言开口就关切地问道：“我爹他们怎么样？”

三个人全都不忍地别开脸，林睿言见了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了，眼泪唰的流下来，声音涩哑，“这么说，已经定罪了？什么时候行刑？”

杜青怡实在不忍心，哽咽地道：“睿言！”

“还是说……”林言睿悲痛地一笑，“他们已经……已经……”

那样泣血般的悲痛刻在年轻的脸上，再想一想那个执扇自称纨绔子弟的风流少年，杜

青薇和杜青薇双双泪如雨下，杜豫徽都泪意湿了眼角。

“无妨，”林言睿却反而笑了，“想必我们一家很快就能团聚了，我们总是要在一处的。”

这样的谋反罪会是什么下场，林睿言心里其实十分明了，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如今他也明白由不得他不承认了。

杜豫徽看林睿言一副看透一切了然等死的样子，十分痛心，便悲痛大声喊了一声，“睿言！”

“我爹一天不揍我就寂寞，我娘一天不念上我两句就不自在，奶奶一天没见到我就念念叨叨，没有我陪他们，他们该多无聊，”林睿言泰然自若，慢条斯理地道：“不知道我爹的戒尺带了没，要是没带，他要是想打我找不到戒尺怎么办？还有我娘……”

“林睿言！”杜豫徽怒不可遏，看林睿言那个样子真的让他很愤怒，“你明明知道林家是无辜的，你……”

林睿言笑着打断，“无辜？那又怎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连我都知道，豫徽哥哥你在朝为官比我更久，难道还看不清吗？林家这个案子，皇上根本没准备放过，连交由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卿三司会审都免了，这个答案还不明显吗？”

尧帝的无情真的不是一般，林家只不过是涉嫌卷入当年的事，杜青薇不清楚尧帝到底看见了什么证据就如此定罪，可连三司会审都免了，却证明了尧帝对康隆女帝赶尽杀绝的决心。

杜青薇此刻只有满满的绝望和痛苦，她从未如此无能为力。杜青薇曾以为她可以选择自己人生，但现在她明白了，纵使她是康隆女帝的亲生女儿，可得不到那个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是，没有权利，没有话语权，连最亲的人都无法保护。

杜豫徽心痛难当，“睿言……”

“我会救你出去的！”杜青薇忽然开口，坚定地道：“不管用什么方式，我一定要救你！纵使用不正当的手段！”

所谓的不正当手段，自然是劫狱了，杜豫徽面色一沉，却没有反驳。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林家是无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