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的鞋长得都一个样子，区别就在于你的大点儿、她的小点儿；我的新点儿，你的旧点儿。

锦绣说不是，旁边早就上来了宫正司的典正周姑姑。

周姑姑跟锦绣是老冤家了，不待王司正发话，便上来要替锦绣除鞋。古时女子，脱鞋就像是脱衣裳，那份难堪和屈辱，真正难以言表。饶是锦绣内心住着个现代姑娘，在众人面前脱鞋，也还是比挨打还叫人难受。

正在挣扎间，有人竟带了蕴儿前来。

这效率倒是不一般，大约是想当场拆穿锦绣的“谎言”。

蕴儿一头雾水，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昨天早上锦绣的床铺被搜查了，锦绣的人也被宫正司带走了，她是知道的。

一进来，原本叽叽喳喳的热闹人，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奴婢蕴儿，见过太后、皇后娘娘。”

靖安皇后这会儿也顾不上和蔼了，毕竟事关一位皇子的安危。

“前儿是你跟锦绣一同去送的项圈？”

“是。”蕴儿顿时想到了二十二皇子发病的事，浑身如筛糠似地抖了起来。

“把当时的情形说给大伙儿听听。”

“前儿……太后给几位皇子赐了项圈，项圈有些多，奴婢一人拿不了，便由奴婢和锦绣一起去送……”蕴儿说话都磕巴起来，“奴婢们先去了西廷漱玉宫……”

靖安皇后打断道：“长寿宫在东廷，你们既是一路过去，怎么先去了西廷，拿着也不嫌累。”

蕴儿一凛，心道自己真是倒了霉摊上这种事，可向来慈善的皇后，脸上都似挂了冰霜，又不敢不说实话。

“几个宫里边，漱玉宫……是顺妃娘娘的地儿，奴婢们不敢造次，该当先送顺妃娘娘的那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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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太后冷冷地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接住了眼神，微微一笑略有尴尬：“还是太后的规矩好，本宫倒是忘了，且硕儿在这几个孩子里头也最大，长幼有序，你们做得没错。”

蕴儿胆子大了些，又道：“从西廷再到东廷，快到瑶华宫的时候，锦绣越走越慢。她的腿才受过伤，走不快……”

她胆怯地望了一眼秦太后，却见太后面无表情，方才敢继续说道，“奴婢怕耽误时间，便说奴婢去送瑶华宫德嫔娘娘那儿，让锦绣端着二十二皇子那份，直接去宛平宫门口等我。等奴婢从瑶华宫过去，到了宛平宫门口，便见锦绣也过来了。”

王司正小心翼翼地插嘴：“蕴儿去瑶华宫，定还会与德嫔娘娘说几句，告辞出来再去宛平宫，少不得也要半刻钟，足够锦绣去一趟小花园了。”

蕴儿不敢说话，她只见锦绣从那边过来，的确不知锦绣中间是否去别去拐了弯。

锦绣抢道：“奴婢腿伤初愈，走远了便疼痛，常常要稍歇一会儿再走，前日蕴儿姐姐去了瑶华宫，奴婢哪里都没去，只顺着原路向宛平宫去，半道上稍歇了一会会而已。”

王司正道：“你说你是原路走的，却无人看见。可分明有人瞧见你同一时间在东南小花园出现，还有你的鞋作证，你又能抵赖到何时？”

锦绣冷冷地望着王司正：“司正，是谁瞧见我在东南小花园，可否将他带来，让我亲自对质？”

“这你就别问了，证据确凿的事情，不要在太后和皇后娘娘面前拖延时间了。”

锦绣虽跪着，却挺直了身板，大声向太后和皇后喊冤：“太后明鉴、皇后娘娘明鉴！奴婢分明清白，却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奴婢不敢质疑宫正司的公正，可证人若是堂堂正正，为何连跟奴婢对质的勇气都没有？”

见太后和皇后都不言语，锦绣更是鼓起勇气：“既然二十二皇子的病是从项圈上来，可项圈是太后赐的，为了太后的清白，也请查个清楚……”

“放肆！”福妈妈一声断喝。

当堂将太后拖入浑水，作为太后身边人，当然不能忍。

可锦绣就是一场豪赌，赌一赌自己在太后心中的份量，赌一赌自己对太后到底有多少价值。

太后脸色铁青：“掌嘴。”

周姑姑得意非凡，刚刚脱鞋没脱成，让蕴儿进来打断了，这下掌嘴算是掌上了，“啪啪”两下，又重又狠，打得锦绣顿时眼冒金星。

“好了。”太后语气严厉，周姑姑还没打过瘾，居然就要收手，好不畅快。

“掌嘴是罚你放肆，给你点教训。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皇后你看呢？”秦太后冷冷地一瞥，事涉自己，她倒想看看皇后怎么办。

“母后，臣妾觉得这丫头说得也有道理。若是堂堂正正，也不必怕对质。若她果然干了大逆不道之事，老天也不会饶她。”皇后转头，对王司正道，“叫人去将那证人拿来，也让这丫头死个甘心。”

立刻有人前去，自不必言。

殿内，焦点又重回蕴儿身上。

锦绣道：“皇后娘娘，奴婢不敢自己问，怕有人说奴婢话有引导。请皇后娘娘问问蕴儿姐姐，前儿晚上的情况。”

皇后竟有想笑的感觉，这个小女孩跪在地上，闪着成人的光芒，说得煞有介事。

按捺住，保持严肃，说道：“是该说说。”

蕴儿又将当天晚上翻遍床铺找簪子的事说了，王司正却道：“即便当时床铺上下一干二净，可搜捡已是第二天一早。”

他狠狠地盯着锦绣：“说不定，让她帮你找簪子，正是你想要脱罪的预谋。”

锦绣一身冷汗，自己的确有预谋，但不是脱罪的预谋，是证明自己清白的预谋！

这个王司正，实在是个厉害角色。

定了定心神，锦绣道：“猜测无用，请王司正看事实。这不是我的鞋子，不管它上面沾了什么，不管它是从哪里搜出来，都和我无关。”

说罢，见周姑姑又要上前。锦绣立刻道：“不麻烦周姑姑，我自己来。”

只脱了一只鞋，穿上那“赃鞋”，不用问，果然是正好一脚的。

周姑姑脸现得色：“瞧，大小正好，还说不是你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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