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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验尸格目录

作者:龙七潜 | 分类:穿越 | 字数:126.2万

第116章 他不配这么死

书名:宋氏验尸格目录 作者:龙七潜 字数:4100 更新时间:2024-10-11 00:29:43

祁言看到牛保山, 嘶嘶直抽冷气, 嗖一下蹿到赵挚背后, 小心露出一颗头:“挚哥……他他他他在这……”

“嗯, 没动,没跑, 也不说话, 显然——”赵挚目光如剑锋出鞘, 税利耀目,“等的不是我。”

宋采唐完全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画面。

凶手打理的干净清爽, 情绪安静,甚至带着一缕轻松,全无负担, 手边放着一杯清茶,等着她找来。

“多谢宋姑娘殓我儿尸骨。”

牛保山冲她微笑,落落大方,真诚坦率。

宋采唐提裙子的手缓缓放下, 低眸一笑,脚步轻移,从容走进房间:“身为验尸官, 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神态如常, 脚下顿都没顿一下, 没半点犹豫踌躇, 仿佛她面对的只是邻家大叔, 而不是一个杀人凶手。

“嘶——”

祁言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头。

宋姑娘胆子好大!

这可是凶手啊喂!

赵挚丝毫不体贴小弟的紧张情绪, 大手一伸,把祁言扒拉开,伴在宋采唐身侧,距离始终超不过两步,随她走到牛保山面前。

牛保山全当看不见,伸手:“宋姑娘请坐。”

宋采唐坐到了牛保山对面。

赵挚便坐在牛保山和宋采唐中间。

祁言……眼珠子溜了一圈,不大敢坐到牛保山身边,又不想错过好戏,抓耳挠腮烦恼了一阵,干脆拉来一只圆凳,坐在宋采唐身边,与她平行。

气氛安静的可怕,边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牛保山恍然未觉,没有任何不自在,抚着茶杯沿,目光温柔:“我儿牛兴祖,是个好孩子——宋姑娘,我知道你会来。”

他看向宋采唐,目光干净,内里欣赏赞叹半点不掺假:“世间还有宋姑娘这样的人,真好。”

‘砰砰’两声,赵挚指节大力敲向桌面,打断牛保山视线:“卢光宗是你杀的?”

牛保山挑了下眉,似乎不大喜欢被打断。

祁言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往宋采唐的方向靠近了些。

“是我杀的。”牛保山根本就没打算否认,四个字说的相当干脆。

赵挚盯着他,目光森寒:“怎么杀的?”

这一次,牛保山没直接答,而是转头看向宋采唐:“我一早就听说,牢里卢慎跪求,刺史大人也应了,要宋姑娘剖尸检验,如何,现在可是有结果了?宋姑娘知道我怎么杀人了?”

宋采唐只说了七个字:“尿溺,酒伴木菊花。”

牛保山看着宋采唐,没其它动作,没说话。

宋采唐平静回看,不怒不惧。

气氛再一次紧绷,祁言有点忧心宋采唐,大着胆子补充:“你想办法把卢光宗引到小酒馆外,用浸了酒渍木菊花的帕子将人迷晕,把他头按在尿里溺死了!”

“你别以为做的了无痕迹,宋姑娘就验不出来,卢光宗的肺没有水肿,是干性溺亡,溺死时溺液不多,他的气管和肺里有你——有你恶心的毛!还有酒浸木菊花花瓣!木菊花别人不认识,宋姑娘可是认识!你别想脱罪!”

牛保山第一次看向祁言,话音凉凉:“我今日既坐在这里,就没打算脱罪。”

祁言脖子一缩。

他是汴梁公子哥,爱好看热闹,不是没遇过险,不是没见过恶人,可这种凶杀案的杀人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起来就是有点虚。

牛保山看向宋采唐,眸底不无惊艳:“宋姑娘竟知道木菊花?找到没有?”

赵挚再次敲了敲桌子,冷哼一声:“床角柜子,你藏的并不严实。”

“原来是你找到的。”牛保山玩味眨眼,“怎样,有没有当场晕过去?”

赵挚:“我不是卢光宗。”

牛保山看着赵挚,更好奇了:“你姓赵,是皇家宗室,理应熟悉各种上层规则,贪恋权财,怎么卢光宗牵连这么深的事,你也愿意管?”

赵挚手指继续用力敲了敲桌面,意思很明显: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得不到答案,牛保山也不执着,他只是随便一问,也没真想知道什么。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你们看看,可有何感想?”

这座茶楼临街,窗子对面就是卢家,包厢在三楼,站的高,可以看到大半卢家外院。

与卢光宗在时完全两样。

卢光宗官声经营的非常好,受人尊敬,家中宾客往来无不热闹,新死之时,更有大批百姓自发吊唁,气势一时无两,可现在……

门可罗雀不说,还哪哪都是脏东西,别人泼的粪,扔的臭鸡蛋烂菜叶数不胜数,院里除了争抢东西打闹的下人,趁机过来打秋风的极品穷亲戚,再没有其他。

后院看不到,但想也知道,肯定一样面临很多麻烦事。

卢家,怕是要败了。

牛保山:“这是他们该得的。”

他表情平静,声音无痕,好像这一切同他无关。

可宋采唐知道,他很恨卢光宗,非常恨。

她下意识看向赵挚,赵挚也正好看过来。

灿灿光线中,二人目光相触,眸底一样的通明,一样的明了。

赵挚:“你儿子牛兴祖,是卢光宗杀的?”

牛保山眸色瞬间转寒:“没错!”

他眼睛眯起,积怨难平:“卢家一屋子男盗女娼,谁都不是省油的灯!父不父,子不子,媳不媳,看似花团锦簇,实则什么脏事都有,天底下哪家都不如他家多!卢光宗杀了我儿,心里没半点愧疚,他家人知道了,也没半点意见,问都没问过一句!”

“你如何这般肯定?”赵挚眸色淡淡,音色略有指引,“想必卢光宗没有自己承认。”

牛保山呵呵冷笑:“就是他自己说的!”

“我那时只是接受不了我儿死讯,无处发泄,总去纠缠他,他被我缠烦了,直接告诉我,我儿就是他杀的!他说人生在世,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牛兴祖既然选了这条路,就逃不开一个死字。他还不告诉我兴祖尸骨在哪里,就愿意看我痛苦,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这哪里还是个人,就是个渣滓!”

“既然如此……”

牛保山嘴角斜斜勾起,眸底泛出异光:“他也要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宋采唐看着他:“这么多年,你应该不是没有机会。”

“是,我有机会,但他不配这么死。”

牛保山头扬起,下巴抬的高高,眸底森凉杀意:“清清白白,像个无辜英雄似的被误杀,所有人为他惋惜,所有人心中惦念——他不配!”

“他就该死在最脏最臭最恶心的地方,埋下土里时身上屎味都洗不干净,去阎王殿还要遭小鬼嫌弃,轮番受罪!”

宋采唐:“所以你要一层一层揭开他的皮,让他死的难看,像没人喜欢的苍蝇。”

“是。”牛保山笑了,“我还要感谢他,要不是起初他提防我提防的那么紧,让我近不了他的身,想杀杀不了,我还这么冷静不了。”

赵挚:“所以你跟踪他,明里装暴躁无能各种挑衅,暗里查找各种资料证据。”

牛保山认的很爽快:“谁也不会提防一个笨蛋不是么?”

宋采唐长眉微敛,想起一件事:“你跟踪卢光宗,并非只在栾泽,有人说你在牛兴祖去后大受打击,隐居深山过了几年,其实你没有隐居——”

“没错,自我儿死后,我想干的,只这一件事。”牛保山道,“卢光宗当时奉旨过来办差,并非常驻,他要离开,我自然得跟着,之后他被调派来栾泽,我才又跟了回来。”

宋采唐上下看了看牛保山,另一个疑问冒了出来:“你好像不会武功,卢光宗是高官,身边护卫力量肯定不少,你怎么接近,查到东西?”

“这个宋姑娘不明白也正常,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不会武功有不会武功的好。”牛保山笑道,“我并非时时跟着卢光宗,也跟不上,到处流浪时,认识了一些朋友。这年头,乞丐要饭还得有一把眼活呢,小人物的各种绝招,只你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办不到。宋姑娘,这些年,我也学了很多东西啊。”

“本来差不多,我打算最近找机会下手,谁知那卢光宗突然失踪了!好在苍天有眼,让我在小酒馆遇到了他。”

牛保山冷笑:“时机正好,老天把他送到我眼前,就是怜我辛苦数年没结果,我怎能辜负?”

“官服,”赵挚指尖弹了弹桌子,“庞谦的官服,你早准备好了?”

遇到卢光宗是意外,突然想下手,就有官服,怎么那么正好?

牛保山挑眉轻笑:“对,我早就准备好的,悄悄偷来放在我家,等待机会。那小酒馆我是常客,装喝大了睡一会儿,谁都不会盯着看。睡的这一会儿,我是起身去上个茅房,吐一会儿,还是回家拿件衣服,谁都不会知道。”

说到这里,牛保山解释了一下:“我住的地方离那小酒馆不远,”他看向赵挚,“观察使大人既然去过,应该知道。”

赵挚颌首,示意他继续。

“庞谦对卢光宗有怨,却没到杀人的地步,大家都在官场,有些事心知肚明,不好往外说,他们之间关系复杂敏感,并不完全信任,也不完全排斥。所以我穿着庞谦衣服,路过卢光宗身边,不让他看到脸,给他留下张字条,他一定会跟出来。”

牛保山对此非常得意,说着话,眼底都闪出了光:“我用浸过木菊花酒汁的帕子迷晕了他,然后把拿衣服时就准备好,放在墙角的小尿桶拿出来,溺死了他。最后,扛着他的尸体,扔进了猪圈。”

“猪圈你们都知道吧,又脏又臭,满满都是粪,那猪儿晚上饿了,还会找东西磨牙……”

“哈哈哈哈,卢光宗他就该这么死,只配这么死!一身臭粪,脸看不清,没有人愿意给他收敛,连家人都嫌弃他的味道!”

赵挚点点桌子:“东西呢?”

“当然是处理了。”牛保山挑着眉,“字条,衣服和帕子回去就烧了,和着灶灰扔了,谁想找都找不着,尿桶是从小酒馆茅厕悄悄拿的,弄死卢光宗我就放了回去,亲眼看着当值小工拿出倒完洗了,只是没想到——”

“你们会找到木菊花。”

他看向宋采唐,眸底满是佩服:“宋姑娘剖尸绝技,当真令人叹服。”

宋采唐看着打理干净,焕然一新的牛保山,轻轻叹了口气。

牛保山这番表现,其实是非常想被抓住的,他希望官府能够秉公办案,让所有有罪之人伏首。可他后面还有计划,不能早早被抓住,直接证据不能留,只能该烧的烧,该扔的扔。

为此他一定还遗憾过,担心别人揪不出他,宋采唐能发现木菊花,他非常高兴。

道德感是个好东西,它会约束我们,让我们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做错了事,心里一定会有悔恨,不管这个悔恨用什么样的方式表现出来,它都是人性最直接的体现。

但是——

“重要的并不是庞谦和官服,是字条上的内容吧。”

宋采唐看着牛保山,目光微闪:“你写了什么,让卢光宗那么重视?”

死者指甲内没有任何抓挠残留,手臂也没有挣扎性伤痕,并不是被人制服按住,用帕子紧紧捂住口鼻致晕的。

不管什么药,哪怕起效时间只有一秒,这一秒内,只要人被制住,肯定会有反应,死者没有,可能性只有一种:牛保山和卢光宗当时,并没有肢体接触。

这一点,赵挚也立刻想到了,冷冷看向牛保山:“那张沾了木菊花汁的帕子——是卢光宗自愿接过去的。”

帕子上应该不只有花汁。

大约也是有内容的。

“你在上面写了什么,卢光宗那么想看?”

牛保山食指竖到唇间,神秘一笑:“秘密。”

宋采唐灵台一震,瞬间想到了卢光宗的诸多秘密。

这么多年官声经营,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没人知道;贪污那么多钱都去了哪里,私宅水塘里的一塘底金子……